他依然還掀著簾子,直勾勾看著林瑩。
林瑩其實說完就後悔了。
但這男的真的可氣。
他看她的眼神太明白了。林瑩其實有點猜到他這麼做的動機了。
——見色起意。
那天晚上,最後不該好奇探頭看那一眼。
正好被他看到。還和這個男人視線對上了。其實她當時就有點不太好的感覺。
陸澤的視線當時定了一瞬,讓人不安。
如今應驗了。
陸澤的目光充滿男人對女人的侵略性,高調宣告著他對她的興趣。
可終究是一個她家得罪不起的人,林瑩狠狠忍住氣,說:“我沒事,也沒怪大人。我要外出,大人有事,都不必在此耽擱。大人先請吧。”
陸澤覺得有意思極了。
她懂。
通常這種“懂”隻會在一些更年長些的熟/婦身上才有,林家姑娘才及笄,嬌嫩得招人疼,居然也懂。
陸澤直接把她歸類到了“不檢點”的那一掛去了。
穿著麒麟服的男人玩味笑笑,從腰間摘下荷包:“ 讓小姐受驚了,一點心意,聊作歉意。”
他俯身把那荷包放在林瑩腳下。
但他已經將林瑩定義為了“不檢點”的那一種女子,自然不會這樣簡單規矩。他的指尖離了荷包,並沒有收回,反是借著車簾和身體的遮擋,向林瑩的繡鞋摸去。
哪知道,林瑩在他向她傾身的時候心裡就已經警鈴大作了。她倏地將腳向後縮了回去!
陸澤這一摸,就摸空了。
他撩起眼皮。
車裡的小丫鬟害怕錦衣衛,早躲到她家小姐背後,根本沒有看到他這個小動作。
因為他貼近,車裡的光線被遮擋,變得昏暗。但林瑩那雙晶瑩眸子明亮亮地,含著薄怒,警惕地正盯著他。
四目對峙。
陸澤盯著她,嘴角再一次扯出一抹弧度。
他的確是見色起意,隻沒想到林家姑娘比他想的可還有意思得多。
他也並未糾纏,畢竟光天化日,大街中央,畢竟一個錦衣衛千戶,一個官家閨秀。陸澤直起身來:“小姐小心,陸某先行一步。”
簾子放下,車廂裡變得更昏暗,但林瑩忍著沒去掀開簾子看。
她聽著人聲和馬蹄聲遠去,才問:“他走了嗎?”
小廝回答:“走了。”
小廝聲音顫顫,畢竟誰不害怕錦衣衛呢。何況這個錦衣衛大人就前幾天夜裡帶著人闖進了主人家宅院,嚇死個人哩。
林瑩說:“我們也走。”
燕兒撿起了林瑩腳邊的荷包,拉開看了一眼,驚呼:“姑娘!好多銀子!”
林瑩冷笑。
這男人,出手挺大方。還玩金錢攻勢是怎麼著。
她又催車子快走,哪知道走不了,車把式說車輪軸壞了。
林瑩隻能下車,一看果然壞了,得另叫個車了。
車把式卻攔著:“得賠錢。”
林瑩道:“撞你的人剛才在這裡,你怎麼不說叫他賠錢。”
她看得明白,車把式就是欺軟怕硬。剛才陸澤在,他屁都不敢放一個。這會兒管她要錢。
奈何這種市井之人就是如此,車把式耍無賴:“你家叫的車,你家賠。”
她這車連續出情況,街邊都有許多人注目。
鬨起來真難看。尤其林瑩漂亮,更招人注目。她不想跟車把式糾纏,心念一動,從燕兒手裡拽過陸澤那個荷包,扔給了車把式:“這個賠你。”
真挺沉的,肯定夠。
車把式接住,也是驚喜:“都給我?”
太沉了,不敢信。
林瑩正要瀟灑說“是”,燕兒手疾眼快又從車把式手裡把荷包給拽回來了:“想得美!”
林瑩:“……”
林瑩哪還瀟灑得起來,林瑩快氣死了。
燕兒跟車把式討價還價,拉開荷包取了銀子給他,車把式滿意了。
小廝去另找車,燕兒和林瑩離開路中央,避在街邊樹下。燕兒十分不滿:“那麼多銀子呢!我瞅著比姑娘一年的月錢都多,說給人就給人啊!姑娘真敢!”
林瑩無所謂道:“又不是我的錢!”
燕兒瞪眼:“那要是萬一人家覺得給得太多了,回來要回這個錢,到時候咱們拿什麼還?”
林瑩滯了一下。
也是。雖然她覺得,姓陸的男人不太可能會回頭要,但退一萬步說,萬一他真要要回去呢?
林瑩接過荷包在手裡掂掂,挺沉的。
拉開看看,此時情緒過去,冷靜客觀地說……真的是很多錢。
燕兒說的沒錯,比她一年月錢都多,多非常多。
林瑩的爹隻是個小官,清水衙門,沒權勢也沒油水,全靠那點俸祿。有時候還要靠替人寫點墓誌銘啊什麼的賺點潤筆費。
一家子要在京城維持一個體麵的生活,反正林夫人是常跟她念叨家裡這裡缺錢那裡缺錢的。
林瑩的月錢根本不夠花。
剛才氣頭上,現在冷靜了,林瑩掂掂手裡的荷包,沉聲稱讚燕兒:“虧你搶回來了。”
姓陸的真夠大方的。
所以說金錢攻勢這個東西為什麼常常很有效呢,因為人是真的需要錢啊。
姓陸的顯然對她見色起意有圖謀,但這個錢是他撞了她的車給的賠償,林瑩覺得她就應該拿。
待小廝新找了車過來,林瑩從自己的荷包裡摸了幾個大錢給燕兒和小廝分了:“今天的事都閉上嘴,回去彆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