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可燒了整整三天。
大多數時間裡,她被持續的高熱折磨得奄奄一息,陷入徹底的昏迷狀態,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偶爾清醒的片刻,她能感受到身體裡綿延的疼痛,仿佛有人拿著鐵鋸在她骨骼間來回切割,將她的筋脈一根一根斬斷,再用糨糊敷衍地拚接起來,過程循環往複,無休無止。
嘴唇因為缺水乾裂起皮,衣服被冷汗浸透,濕答答地貼在後背。四肢百骸的血液時而滾燙沸騰,帶來焚燒殆儘的毀滅感;時而冰凍遲滯,連順暢的流動都成為奢侈。
當痛苦達到極點,宋可徒勞地閉目仰頭,無聲尖叫,瘦弱的身體躬成蝦米,在地板上來回打滾。
意識渙散之際,腦海裡閃過模糊的念頭——她要死了,像阿明一樣,死在偏僻又陰暗的角落,無聲無息地從這個世界消失,沒有人會記得她的存在,甚至沒有人會像她為阿明那樣,將她埋葬,為她立碑。
她就這樣孤孤單單地活過,然後死去。
……
三天後,安靜的房間裡,宋可蜷縮的手指微動,緩緩睜開眼睛。
沒有死。
她還活著。
漫長的折磨終於結束,精神裡的疲倦感卻沒有完全消散,宋可攀住桌麵,晃晃悠悠地站起來。
思維和意識仿佛受到充分的洗滌,變得格外敏銳,身體內部隱約發生某種變化,但具體如何,她形容不上來。
窗外是遮天蔽日的濃霧,天與地的界限變得愈發混沌,人在這種環境裡很容易產生錯覺,會不會這幾天的離奇遭遇,都隻是她的臆想呢?
但是全身關節無處不在的酸痛時刻提醒宋可,不是錯覺。
三天前……暴戾血腥的怪物,猛烈的太陽風暴,還有突如其來的高燒昏迷,絕對不是她的錯覺。
得去外麵看看,宋可想,至少要搞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
濃霧深處鬼影憧憧,似乎遊蕩無數饑餓的亡魂。
外麵並不一定安全,我需要防身的武器,刀……最好是刀……宋可思緒紊亂,腦海裡各種念頭翻飛,全然沒注意手下扶著的木桌正在悄然發生變化,以她的手掌為圓心,整張桌子開始散發幽藍的光芒。
下一秒,木桌憑空消失,而她手裡——多出一把菜刀。
寬厚的刀脊,平直的刀刃,鋒利的切口……
是斬骨刀!
非常適合大砍大剁那種。
宋可握住刀柄,眼神茫然:這、這從哪裡冒出來的?
她剛剛隻是在腦海裡,很仔細地想象菜刀的結構……為什麼會出現一模一樣的實物?
宋可疑惑地向前揮動這柄憑空出現的菜刀,出手的同時,身體內部仿佛湧起海浪般的能量,緊接著“轟——”一聲,對麵那堵陳年舊牆竟然就這麼塌了!
好厲害!
幽亮的菜刀閃滅幾瞬,慢慢從掌心消失。
宋可若有所感地回味方才那種玄妙的感覺:她感受到力量,一股蓬勃、煥發、難以描述的新生力量,如同噴薄而出的汩汩泉眼,從她體內源源不斷地向外輸出。
很強,也很難掌控,還需要多加練習。
左右看看,宋可毫不猶豫地朝自己的單人床伸出魔爪。
心念一動,幽藍的光亮再次出現,鐵床赫然幻化成一杆熒藍的長木倉,槍尖寒氣逼人,隱隱散發冷冽的威光,暗藏雷霆萬鈞之勢。
宋可兩眼放光,滿房間亂蹦亂竄,將視野範圍內所有摸到的東西都幻化成各種兵器。
刀、槍、劍、戟、斧……凡是她曾見過,能想到的,全都變了出來。
直到最後一件家具清空,屋內堆滿了奇形怪狀的兵器,她才意猶未儘地停下來。
眼前黑光陣陣,虛脫的感覺驟然襲來,清醒不到半個小時的她——
又昏了過去。
*
再次醒來的時候,宋可克製地沒敢使用那股力量。
雖然像個莽夫般胡來,花樣作死,導致精神超負荷暈倒,但是陰差陽錯下,她也大致弄清楚自己目前的情況,宋可已經確定,她隨心幻化兵器的能力,就是來自身體內的神秘能量。
這種奇異的能力,概括起來就是物質的拆解重組,通過運用自身精神力以及對各種兵器結構的理解,將某種媒介或特質進行分解,再根據心意構築出新的實體。
宋可將這種由她操控,受她驅使的新物質稱為「靈器」。
靈器通體覆蓋幽藍的光亮,殺傷力驚人,她家倒塌的牆壁就是最好的佐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