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嗣 方才哭的並不是她(2 / 2)

燼歡 銜香 5785 字 8個月前

她斂了情緒,讓自己看起來儘量平靜:“正要休息,隻是我想著你明日你便要進家塾,特來囑咐兩句,這國公府裡最講規矩,德容言功,樣樣需謹慎,你這副樣子……”

她將人掃視一遍,微微皺了眉:“須得打扮的素淨些,沒得叫旁人說輕浮。”

一旁的晴翠心生不忿,小娘子如今這模樣還不是大娘子叫人教出來的。

江晚吟忽然想起了那時隱約聽到的哭聲,總算明白了江華容今晚為何如此刻薄了。

她既覺得長姐咄咄逼人可恨,卻又忍不住生憐。

捏了捏手中的帕子,江晚吟並不在意,隻淡淡地說“知道了”。

不過這倒給江晚吟提了醒。

她是泡了那麼多的藥浴後才變成這副樣子,那江華容呢,如今看來她對陸縉的在意並不是假的,那為何——丈夫出征兩年,甚至一度傳來死訊,她不見消瘦,反倒愈發豐滿?

江晚吟多看了江華容一眼,目光微微凝著。

江華容察覺到了一絲打量,心底滑過一絲慌亂,隨口將她打發下去:“不早了,你今天也累了,休息去吧。”

江晚吟隱約察覺到嫡姐的病似乎不像看起來那麼簡單。

但她不過是為了裴時序才答應了相替,無心與她相爭,便沒深究,隻低低回了一句:“阿姐也早點休息。”

隨後,江晚吟便讓晴翠攙著回了水雲間去。

江華容目送她的背影,像是一拳打到了棉花上,軟綿綿的無力,又無處發泄,隻覺得頭疼欲裂,揉著眉心打著圈兒。

偏偏身旁的女使眼光還黏在江晚吟背影上,仿佛頭一回見到美人似的,呆愣愣的,也不知來扶她,江華容便斜了女使一眼:“看什麼,時候不早了,還不快扶我回去。”

女使這才回了神,慌忙去扶,餘光裡卻忍不住多看了江晚吟一眼。

二人雖有幾分相似,但也不同,好似那傳說中的畫龍點睛似的,隻是稍微變了一點,小娘子那張臉透著說不出的靈氣,讓人見之難忘。

此時,披香院的正房裡,陸縉正沐浴完出來。

然等他回了房,燈亮了,原本伏在榻上的人卻不見了。

值夜的女使上前解釋道:“世子,夫人說她尚且有些不習慣,想一個人去偏房睡。”

陸縉眼神掠過那張元帕,略有些頭疼,隻吩咐道:“收拾吧。”

等一切收拾完,天邊已經泛了白,晨霧也緩緩升起。

這一夜,三個人幾乎都徹夜未眠。

***

習慣使然,第二日陸縉仍是同往常一樣,卯時便醒了。

江華容也同所有的新婦一樣,領著女使端了熱水和帕子進來,伺候夫君洗漱。

經過了昨晚,陸縉對這個妻子印象好轉了許多。

然而當帳子一掀開,他看到那張笑吟吟的臉時,眼神卻忽然頓住。

“郎君,怎麼了?”江華容笑著遞了熱帕子過去。

她還是頭一回見到這樣的陸縉,挺鼻薄唇,領口沒有束緊,隱約看的見微聳的喉結,比之平日的拒人千裡,多了一分說不出的風流。

江華容臉頰微微紅了,聲音也低下去,將擰好的熱帕子又遞了遞:“郎君,今日需去立雪堂請安,婆母還等著我們呢。”

明明這張臉同昨日初見沒什麼不同,但陸縉卻略覺不適。

他又聞到了那股濃香的脂粉氣,香的過了頭。

倒不如昨晚清清淡淡的,什麼都不用。

但這是圓房的第二日,不好落了妻子的麵子,於是他什麼都沒說,隻隨口嗯了一聲,接過了帕子。

更完衣,兩個人便一同去了立雪堂。

那張元帕早就被呈上去了,長公主差使人瞧了一眼,確認無誤了,對著江華容態度也和藹了不少,特特拉過了她的手安慰道:“這兩年你著實辛苦了,二郎回來了,你也能輕鬆些。”

江華容自然也瞧見了那帕子,心口被猛地一紮。

但臉上卻還不得不裝成含羞帶怯的模樣:“都是兒媳分內之事,哪裡算得上辛苦。”

“你也不必自謙,這兩年我全看在眼裡,便是年初那一回,你也無任何抱怨,實在是難為你了。”長公主愈發滿意,從腕上褪了個鐲子替她帶上,“既圓了房,你也該注意調理調理身體,早日為二郎誕下子嗣,他祖母一直盼著呢,如今又病重,若是有了喜也好叫老人家歡喜歡喜。”

江華容心裡愈發酸的發苦,摸著腕上的玉鐲什麼都不敢說,隻連聲答應:“兒媳知道了。”

交代完江華容,長公主又看向陸縉:“二郎你也是,三月後又要赴任了,到時候不好攜家眷去,趁著這段時間還在府裡,你也該多同你夫人親近親近,若是這幾月便能有了子嗣,便再好不過了。”

陸縉如今是長子嫡孫,自然知曉自己的責任所在,放下了茶盞也應下:“兒子知道了。”

平心而論,江氏雖其他尚有缺漏,但樣貌倒是極好,與二郎站在一起,也算的上是男才女貌。

慢慢來吧,長公主交代完,頗為滿意,又拉著他們說了這兩年的事,方叫他們出去。

出了門,江華容小心地跟在陸縉身後,想搭話又不知該說什麼,便詢問道:“郎君,夏日將儘,該是備秋衣的時候了,我選了幾匹料子,卻不知你尺寸,你若是無事,不如便一同回去量一量。”

陸縉聞言,隻淡聲道:“康平知道,他會告知你。”

江華容本意是想同他親近一番,沒料到他如此直接,竟叫了下人打發她,被拂了臉麵,隻好裝作若無其事:“那也好,畢竟郎君你十分忙碌。”

想了想,她又追上去:“承平侯府的三姑奶奶明日要做壽,郎君你明日可有空,不如我們一同前去?”

“明日需進宮,太後要見我。”陸縉聲音仍是沒什麼波瀾。

太後是他外祖母,他一去兩年,老人家自然念的緊,江華容又斂了聲,低低答應了一聲:“郎君記得代我向娘娘問好。”

卻想,這兩年太後都未曾要她進過宮一次,料想大約並不十分滿意她。

江華容本期待陸縉能帶她一起,等了一路,陸縉仍是沒開口,心裡愈發落寞。

直到快出院子的時候,她碎步跟上去,終於忍不住又試著問了一句:“郎君,晚膳你是否過來同用?”

陸縉聽出了她的言外之意,眼皮抬了抬,暫未搭話,反倒打量了她一眼。

自兄長去後,他便是長子嫡孫,自小便養成了沉穩的性子,喜怒不外露,少年老成。

對於男女之事,他從前在軍中見的也不少。邊地風氣開放,兵士又都是壯年,夜巡時不時便能撞見野鴛鴦,甚至耐不住的兵士拉了營妓便幕天席地。

教養使然,那時他無波無瀾,隻覺得他們如同禽獸一般野蠻。

未曾料到,輪到他時,他也未能淡然如初。

昨日妻子微微閉眼,似乎也並不想留他,所以,他未曾料到今日她如此殷勤。

陸縉壓下了心思,略略皺了眉,覺察出一絲不對,反問道:“你昨日,不是說想靜一靜?”

江華容根本不知他們之間的私語,猛然發覺自己說錯了話。

臉上瞬間血色褪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