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倒稀奇了。”暗忖幾息時間,德妃又說,“賢妃即便看雲氏不順眼,何須用這樣容易留下把柄的法子?無論得手與否,單單宮裡出現那樣的東西便是她的失職。她平日的謹慎小心都去哪了?”
薑貴嬪道:“娘娘說得極是,此事也有些蹊蹺之處。”
德妃想一想又問:“為何清竹閣出現毒蛇之事全然不曾傳開?”
“此事卻得說一說雲婕妤了。”薑貴嬪以羅扇掩唇輕笑,“也不知該不該說她傻人有傻福,那兩條毒蛇竟然叫她捉住,不曾傷她分毫。”
“這不算,也不知她怎麼想的,竟特地拿毒蛇泡酒獻給陛下。”
“陛下這才曉得有那樣一樁事情。”
德妃噙著笑意聽薑貴嬪說起內裡因由,半晌輕哼:“確實得承認這個雲氏運氣不錯,但這一次也虧得她賢妃才能栽這個跟頭。可惜沒有鬨大,終究便宜賢妃。”
薑貴嬪壓低聲音:“有呂家撐腰,單憑此事想要扳倒賢妃本也難。”
“但陛下對她不再如從前信任卻是極好的。”
德妃認同薑貴嬪的話,點點頭:“這倒是。”又笑吟吟說,“罷了,無論怎麼樣都是喜事一樁。嬋冰,你快陪本宮嘗一嘗小廚房今天新做的這道糕點。”她心情很好招呼起薑貴嬪吃點心。
不過隨著賢妃被皇帝訓斥之事傳開,各宮各殿的妃嬪們私下也陸續得知清竹閣發生過的事。
落在德妃眼裡是一回事,落在旁人眼裡卻是另一回事。
這陣子,一連串和雲鶯有所牽扯的事情以及皇帝表現出來的態度,讓眾人逐漸反應過來雲鶯的聖寵或不會是一時片刻。何況周太後允雲鶯自由出入藏書閣,何嘗不是一種對雲鶯的偏愛與認可?這些令眾人不得不重新審視雲鶯,也重新盤算起與雲鶯之間的關係。
清竹閣外紛紛擾擾,雲鶯始終偏安一隅。
賢妃出事後,來清竹閣走動的妃嬪明顯變多起來,她隻道自己受驚,身體不適,一個不見。
皇帝又連日不入後宮於她更無影響。
而雲鶯再見賢妃是賢妃被皇帝訓斥後過得許多日的事。
雖然賢妃被分去手中權利,但到請安的日子,後宮妃嬪們依舊和往常那樣過來朝暉殿。
小宮人傳報過,雲鶯才踏入朝暉殿正殿。她和過去那樣來得不早也不晚,殿內已有幾位妃嬪在,賢妃也坐在殿內上首處,神色看起來與往日無異。
雲鶯上前去與賢妃規矩行禮:“嬪妾見過賢妃娘娘。”
“雲婕妤免禮。”賢妃平靜開口,沒有任何為難,又吩咐賜座奉茶。
雲鶯隻管謝恩落座,閒閒飲茶。
不一時其他妃嬪也相繼出現在朝暉殿,唯有德妃姍姍來遲。
“見過賢妃姐姐。”德妃含笑上前與賢妃行了個半禮,不待賢妃開口,已兀自在下首處第一張椅子上坐下來,又望向賢妃,故作驚訝道,“幾日不見,賢妃姐姐怎瞧著清減了?莫不是食不下咽、夜不能寐?如若這般,該讓人請個太醫來瞧一瞧才是。”
幾句話借關心之由行嘲諷之實太過明顯,殿內的人幾乎都聽出來了。
可德妃和賢妃說話,哪裡輪得到其他人插嘴?
眾人三緘其口,卻也有上趕著不怕死的。
“賢妃娘娘想是往前操勞六宮事務以致勞累,如今陛下讓德妃娘娘協理六宮,往後賢妃娘娘也有個幫手了。”靠近殿門口方向屬於顧蓁蓁的聲音傳來,殿內不少妃嬪愣一愣,繼而朝她看過去。
卻見顧蓁蓁一臉理直氣壯。
那副模樣顯然不認為自己的話有不妥當之處。
可她的話,話裡話外分明在說德妃其實是皇帝安排去幫賢妃做事的。
這與前幾日發生過的事情不符。
便既像在說德妃並沒有真正越過賢妃,也隱隱像在譏諷德妃自以為是——若非賢妃遇著事情,怎麼輪得到德妃插手六宮事務?哪怕插手,也隻是幫幫賢妃罷了。
德妃幾時聽過這種話?
她瞬間變了臉色,剜一眼顧蓁蓁的方向冷聲問:“誰在說話?”
雲鶯和顧蓁蓁的位置離得很近。
顧蓁蓁的話她聽得清楚,不得不對顧蓁蓁有頂撞德妃的勇氣說一聲佩服。
“嬪妾失儀,請賢妃娘娘恕罪。”
瞪一眼看熱鬨的雲鶯,顧蓁蓁離座深福,卻隻向賢妃告罪。
德妃的臉色更加難看。
她冷笑著站起身,在眾人的注視下走到顧蓁蓁麵前,手指捏住顧蓁蓁的下巴,迫她抬起頭。
“顧美人,你可還記得按照宮規以下犯上該當何罪?”德妃眼眸微眯,又甩開顧蓁蓁,漠然道,“顧美人言行無狀,頂撞本宮,霜紅,給本宮掌她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