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策坐了一會兒自覺沒意思,撣了衣袍起身,“兒子還要去見過祖父,便不陪母親了。”
謝語柔急急道:“二哥。”
謝策已經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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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策見到謝老侯爺時,老爺子正在校場訓鷹。
蒼鷹翱翔於天際,謝老侯爺曲指為哨,目光精明銳利,若非他一隻手裡柱著仗,兩鬢還有白發,光看氣勢,半點不減當年征戰沙場時的威風。
謝策站在幾步外道:“祖父。”
謝老侯爺看了他一眼,冷哼了聲,吹哨召回蒼鷹,碩大的鷹停在謝老侯爺手臂上,威風凜凜。
謝老侯爺走上前,“你還知道回來。”
聲音中氣十足,說話間儼然透著領兵率將時的威嚴。
謝策隨隨一笑,帶著股不羈,“祖父說得這叫什麼話。”
謝老侯爺審視著眼前這個自己最為器重的孫子,將手裡的蒼鷹交給仆從,揮退一乾人等,冷聲問:“你近來和三皇子走得很近?”
“孫兒與三皇子是表兄弟,交好又有什麼奇怪。”謝策不以為意的慢聲說。
謝老侯爺聞言將手裡的拐杖重重的敲在地上,發出沉悶的重響。
謝策挑了挑眉。
謝老侯爺額頭上的溝壑深深皺起,怒喝道:“你這套說給彆人聽去,糊弄我?你當我不知道你們想乾什麼!”
謝策麵不改色,清淡的口吻不見半點波瀾,“祖父既然都知道,必然也能明白孫兒此舉的原因。”
雲淡風輕的樣子把謝侯爺氣得不輕,揮了拐杖朝著謝策背脊上就是勁猛的一下,謝老侯爺武將出生,力道之大可想而知。
謝策從喉嚨裡悶哼了一聲,微皺著眉頭,不避不閃的受了。
當年他還不足十歲,就跟隨祖父駐守邊疆,這樣的棍棒他從小吃到大。
謝老侯爺暴怒用拐杖柱著地麵,一下一下咚咚作響,威嚴震懾,目光犀利看向謝策,言辭俱厲的說:“你父親大哥是去了,可我還沒死!你真當這侯府由你做主了!”
謝老侯爺一生忠良又為武將,素來厭惡那些攪弄朝局的文官,而且最忌的就是結黨營派,在爭儲上站隊。
“祖父。”謝策好整以暇,逐字逐句的說:“照祖父說得,孫兒不做什麼,倘若他日繼承大統的是其他皇子,您覺得鎮北侯府握著兵權,會不被忌憚針對嗎?”
謝老侯爺怒不可遏,“你若不走這第一步。”
“既然已經走了這步。”謝策打斷他,目光如炬,“那就唯有走到底。”
謝老侯爺虎軀一震,麵容黑沉再次舉起拐杖,“混賬!”然而高舉的手卻遲遲沒有落下。
良久謝老侯爺重重的放下拐杖,寬闊的身形微佝,顯出力不從心的老態。
嫡子嫡長孫皆早亡,謝策是他唯一的嫡孫,還能真把他打廢了不成。
謝老侯爺長歎了聲,“罷,罷……這侯府遲早要交到你手裡。”
“我有一支探查各道消息的私衛,一並交由你。”謝老侯爺哼了聲,“你彆以為你祖父就是莽夫。”
“祖父說得是蒼擎衛吧。”
謝老侯爺怔了一下,見謝策神色沒有分毫意外,相反眉眼間隻有勢在必得的篤定,他思緒猛的一轉,謝策是故意讓他查到的!
謝老侯爺氣的胡子吹起,破口痛斥,“混賬東西!你連老子都敢算計!”
謝策不卑不亢,麵對謝老侯爺的震怒,態度出奇謙和,“孫兒不敢。”
他雖低著頭,脊梁異常硬挺。
謝老侯爺神色凝重的看著他,心中憂慮愈重。
這個孫兒生來就反骨冷情,心思又深,與他兄長謝珩的溫良寬厚天壤地彆。
當年自己就是看出謝策骨子裡的倨傲乖戾,才將人帶去軍中,一來磨礪他的根骨,二來也是覺得他殺伐決斷的性格更像自己,更適合戰場,結果他卻想儘辦法入朝。
謝老侯爺心上一時間彌滿難言的複雜,那時都攔不住他,何談現在。
他這一肚子的心思和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脾性,也不知是益是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