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事。”陸文昭反過來安慰他,“仙人也各有不同,各有擅長的仙術。我不太通醫理,但回去尋擅長醫理的仙人即可安回去。”
陸空星腦子裡立刻冒出——仙術!頭發種植術!
能把掉了的頭發栽回去,那可真是不折不扣的仙術啊!
“不過最近我並不會返回仙山。”陸文昭把那撮頭發妥當收起來,“一來方便你尋我,二來,我在附近還有要事,要尋另一位仙人。”
陸空星高度懷疑陸文昭在找的仙人就是商歌,不過他答應商歌了,除非陸文昭主動問起,否則他不會刻意提及。
回想起與陸文昭完全不是一個畫風的商歌,陸空星倒是對仙人這個群體產生了好奇心。
“其他仙人……是什麼樣的?”
陸文昭整理了一下語言。
“因為原形與出身不同,仙人們的外形與性情殊異。我在尋的那位仙人……”
他說著,突然看向陸空星,怕他聽了那位仙人的誕生之由會感到害怕。隻是又想想先前的黑虎掏心,陸文昭頓時感覺自己的顧慮有些多餘。
他也該相信星主的,不可一味嬌慣。
“他算極為古老的仙人,曾為部族戰神,隻是為人鋒芒耀眼,反遭嫉恨。血親兄長將他暗算殺死,更將他推入數十萬人的祭祀屍坑,他於生死之際成仙,攜數十萬冤魂,化為玄鳥。”
“隻是他雖然成仙,魂魄中依舊混入了數十萬魂魄,如此一來,先前的名字也就忘記了,便為自己重新取名為商歌。你要是見了他,也不必害怕,他雖聒噪了些,性情卻極好。”
陸文昭言語寥寥,依舊難掩其中跌宕,陸空星忽然就懂了今日商歌望著棠棣花的眼神。
【希望你是覺得仙路瑰麗明亮,方願登仙,而不是……】
【覺得塵世很惡心。】
* * *
馬車轔轔而行,轉入一條僻靜的小路,商歌歪坐在車內,姿態不太端莊。
隻有白天能見到星主,陪星主玩,那他就要好好考慮考慮晚上的時間該怎麼打發了。他實在無意與凡塵中人周旋,隻是目前還需要“商濯錦”這個身份。
用著他人的身體,就不太好顯得過於奇怪,那樣對已死的商濯錦也不太公平。
商歌正在思考怎麼更省力地蒙混過關,馬車忽然緩緩停下,車夫有些猶豫的聲音從車外傳來。
“公子,前方有人攔路。”
商歌略一揚眉,撩開車簾。他從宮中出來就不早,此刻天色已經全黑,濃重夜色之中,一名頭戴鬥笠的青衣文士正靜靜站在車前。
“所為何事?”商歌問道。
那文士倒是客氣,先向他施了一禮,才緩緩開口,聲音好像是刻意變音過的,有些奇異。
“聽聞今日輔國公幼子在宮中下了五皇子的麵子,這可是輔國將軍府的意思?”
商歌就“唔哦”一聲……
沒聽明白。
他尋思凡人玩得還挺花,又不是上元節,擱這猜什麼燈謎呢。他又不是陸文昭,真的聽不懂這些亂糟糟的機鋒,直截了當道。
“不是,是我的意思,我喜歡九殿下,所以打算當他的伴讀。”
那青衣文士又緊緊追問道。
“因那夢兆?此心不改?”
又倆燈謎,夠夠的,真叫小鳥摸不著頭腦。
“是。不改。”商歌的回答逐漸敷衍。
聽了他的回答,那文士撫掌歎道。
“好極,望小公子記得今日的回答。且耐心等幾日,小公子的意思,也會是輔國將軍府的意思。”
好啊,燈謎還就猜不完了!
商歌一個透視,記下了對方鬥笠下的麵容,下次見麵必定認得出來。見對方甩給自己一堆謎之後轉身就走,他思來想去終究有點不樂意,立刻將那文士叫住。
“等等,你知道我叫什麼嗎?”
文士一怔,隨即笑道。
“小公子說笑了,您是輔國將軍幼子,名喚商歌。”
商歌頓時一個大大的白眼。
又是一個記不住名的,啥都不是,連星主毛都摸不到!
走了!
與馬車背向而行了一段時間,確定附近沒有眼線,青衣文士這才摘下頭頂鬥笠。他熟練地穿過街巷,回到一座宅邸前,宅邸門匾上書寫著“方府”兩個字。
待到沐浴更衣完畢,文士前去拜見祖父。
“忱世,回來了。”方學士正站在書案前,麵前放著一卷文章,正是陸空星今日過目成誦過的那篇。文章的主人此時也緩緩踏入房中,眼尾微挑,清雋文氣,隻是眸中微光閃動,令他顯得不是那麼安於現狀。
方學士指著麵前的文章。
“明日,你的這篇文便會公之於世,屆時必定能引起轟動。你若想抓住時機趁勢而起,老夫在陛下麵前尚有幾分薄麵,可替你先謀個小官職。”
方學士絮絮說得細致,隻是長久沒得到回應,於是疑惑抬頭。
“怎麼?你還想一口氣當大官不成?”
他正要吹胡子,就見方忱世垂眸笑了。
“祖父,無論大官還是小官,不都是要效忠當今聖上的嗎?那官大官小,又有何區彆?”
“隻是……當今陛下,沉迷訪仙問道,真的算聖明君主嗎?”
方學士被他的妄語唬了一大跳,連忙去關上窗子,回身怒斥道。
“你說的這叫什麼話!這是你我能議論的嗎?”
方忱世依舊笑著,目光中卻有完全不屬於他這個年紀的沉鬱。
“祖父覺得,如今的幾位皇子,哪個比較好?其實都不太好,是不是?”
方學士都快被這不省心的孫子嚇背過去氣去了,然而對方無所畏懼,繼續悠悠說道。
“祖父,您覺得九殿下……”
“有沒有聖君之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