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閣老在講學中布置的課題,從來都沒有標準答案,需要學子們由多個緯度去思量權衡,所以有些年紀尚輕、閱曆尚淺的學子,寫起文章來,難免考慮不周,有失偏頗。
男人卻能一針見血點出文章中的不足之處,由表及裡,說得頭頭是道。
將一個話題由淺至深,延展到民生民意,風土人情,朝堂政事,曆史人文,社會發展……多維度深度解讀,令人歎為觀止!
品貌非凡,才華斐然!
不愧是她阮瓏玲看中的男人!
她真真是撿到寶了……
“三姐,則祺哥哥,你們怎麼來了?”
半盞茶的時間轉瞬即逝。
正在她發愣咂舌的時候,書房中的二人已經授學完畢,阮成峰收拾好書囊準備離開,一扭頭便望見了佇立在廊中的阮瓏玲與於則祺。
方才接受了高人的指點,此時阮成峰滿腦子都是課上的內容。他還有些似懂非懂,似通非通,亟待有人幫他梳理一番……
“則祺哥哥,我還有幾點要點未領悟透徹,能不能拜托你幫我再理順一番?”
“有何不可?”
未來妻弟的忙,於則祺自然樂意幫,二人匆匆離去……
冗長曲折的廊道中,容貌登對的男女,各自站在左右兩端,中間仿佛隔山隔海,彼此兩個世界。
此時,站在長廊儘頭的女人,提起裙擺奮力朝男人跑了過來,帶著萬軍不可擋的氣勢,仿佛有衝破枷鎖的魄力!
所過之處,廊旁的花枝顫動,綠葉紛飛,驚起一陣悸動。
“王公子!你方才的課講得太好了!”
阮瓏玲跑停至男人身前,粉嫩的麵頰因奔跑而變得愈發紅潤,微微仰頭望著男人,眉眼彎彎笑著誇讚道。
李渚霖眸中閃過絲異樣的光彩,又迅速平息。
他垂下眼眸看她,將指節間那枚扳指微轉了轉,冷聲道,
“阮東家,你好似……不該出現在此處。”
這男人麵冷起來,著實有些嚇人。
是!她記得他說過……
指點成峰學問的前提,是讓她莫要再上前糾纏叨擾。
“王公子何至於這般凶?我又不是有意上門叨擾,隻是來專門來給成峰送書冊的罷了……”
阮瓏玲顯了顯手中的書冊,癟著嘴弱聲解釋了一番。
然後忽然覺得有些委屈,眼眸中頃刻噙出些淚來,帶著七分無可奈何三分怨念道,
“王公子何至於如此避我如蛇蠍?莫非我就這般惹人厭麼?
是了,現在外頭人人都笑話我,道我性格強勢,脾氣怪異,既不溫柔又不體貼,所以才被當朝探花退了婚……
還傳言隻要有男子碰上我,便會惹得一身黴運。
所以王公子也是這樣覺得的?所以才對我如此敬而遠之,是麼?”
三番五次被如此冷待,饒是阮瓏玲有顆強大的心臟,不禁也覺得有些刺痛。
說不清是真情流露還是假意裝的,她道著這些自怨自艾的話語,越說越哽咽,眼眶中的淚水亦積越多……
她淚眼汪汪朝男人望去,隻見他望過來的眸光微涼,緊緊抿著唇部,並不發一言。
阮瓏玲愈發覺得喪氣!
她一熱,他便冷。
她一進,他便退。
她都已經做到這個地步了,卻沒有得到過一絲回應,甚至他如此嚴防死守,二人到了根本無法正常相處的地步……
這個男人,她是不是壓根就攻略不下來?
她不禁懷疑起來,這樣下去還能成功去父留子麼?
阮瓏玲心一橫,就要佯裝轉身離去!
“罷罷罷,若王公子真當我是個災星,我走便是……”
誰知就在轉身的瞬間!
站在階上那個男人張嘴說話了。
“我並非刻意避你。”
李渚霖隻覺得她眼中的那片晶瑩甚為礙眼,眉頭緊蹙,飛快地旋轉著指間的扳指。
“我隻是……不習慣。”
?
不習慣?
不習慣什麼?這人怎麼不將話說清楚?
可他這番不溫不火、語焉不詳的解釋,到底讓阮瓏玲重新燃起了一絲希望!隻要他不那麼排斥她,哪怕對她生出一絲憐惜……
她都有把握,能一點點鑿開他的心門!
“想來王公子是沒見過如我這般混不吝的閨閣女子,所以才不習慣的吧?
我出生商戶,自小走街串巷,所以才格外不拘小節些…倒讓王公子笑話了…”
阮瓏玲“嗨”了一聲,將眼淚儘數逼了回去,又恢複了那張生機無限的笑臉,
“你瞧咱們相交這麼久了,卻依舊還是王公子王公子得叫著,委實是生分得很……”
“王公子若是願意,今後可隨於兄喚我一聲玲瓏,如此也顯得親近些。”
既然他態度鬆動,那便要乘勝追擊!
“那我該如何喚你合適呢?”
“王兄?”
“楚麟兄?”
阮瓏玲掀起烏羽般的眼睫,快速望了他一眼,語調微顫,語音拉長黏膩道,
“亦或是……楚麟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