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桃心情複雜地解釋情況。
方蕊:你完了,你遇到高手了,無形間挖了一個大坑等你自己傻傻地跳進去。
江桃:我真的沒想到會這樣。
方蕊:你太心軟了。
江桃:他那麼禮貌,我總不能不回應吧?
方蕊:所以你是典型的吃軟不吃硬。
江桃偷偷瞥向曹安握著方向盤的手,他的毛衫袖子往上卷了一段,露出一截結實的小臂,都快跟她腳踝一般粗。
人禮貌,這身材不要太硬!
江桃自認吃不下這種。
“在跟朋友聊天?”曹安往她這邊看了一眼,“還是醫院有事?聽表姨說你們平時挺忙的。”
江桃機械地回應:“朋友,她約我吃飯,我說今天沒空。”
曹安:“你要是不習慣跟我獨處,可以叫你的朋友一起來,我不介意。”
江桃乾笑:“我問問她。”
她真問了方蕊。
方蕊:我待你不薄,你不能拉我跳火坑。
江桃收起手機,對曹安道:“她說不麻煩了。”
曹安:“以前的高中同學,還是醫院同事?”
話題由此發散,不知不覺間,江桃提到了自己的小學初中高中,還有大學幾個舍友現在的就業情況。
其中很巧的是,兩人的高中竟然都是桐市一中,隻是中間隔了五屆,江桃入學時,曹安早在首都讀大學了。
曹安的聲音與他的人一樣自帶氣場,不過用詞、語氣始終給人一種禮貌感,就像他的微信消息,很容易讓人將他腦補成一個清瘦儒雅的人。
不看他的臉的前提下,江桃竟然也漸漸放鬆了下來:“王老師說你讀書時都沒有人敢跟你同桌,是真的嗎?”
曹安:“是,初中開始我基本都是單獨一桌。”
江桃的腦海裡出現一幅畫麵,明亮擁擠的教室內,在靠窗的最後一排角落,坐著一個周圍同學都不敢直視的高壯男同學。
“大學呢?”
“大學我自己租房住校外,上課吃飯都是獨來獨往,老師也不會點我名回答問題。”
江桃:“你沒有試著交過朋友?大學生應該更容易明白你隻是長得凶了點。”
成年人各方麵都比較成熟了,就像她,雖然第一麵很怕曹安,卻也能夠保持繼續與他吃飯的理智。
曹安:“習慣一個人了,而且一個人做什麼都更高效。”
江桃忽然想到了自己。
她性格內向,大學時除了與三個舍友關係近些,跟班裡其他同學都是點頭之交。
舍友們喜歡看劇、逛街,隻有臨近考試才會泡圖書館,江桃平時去圖書館自習幾乎也是獨來獨往。
偶爾會覺得寂寞,但效率確實很高,按照自己的計劃、喜好隨時出發,不用遷就任何人。
黑色吉普開進了商場的地下車庫。
曹安從後座拿出江桃的羽絨服,他自己也穿上一件休閒風的黑色外套,隻是因為他的身高與氣場,穿什麼都像老大。
繞過黑色吉普,兩人自然而然地走到了一起。
江桃雙手插進羽絨服口袋,這時她發現了身高差的好處,隻要她不抬頭,就不用擔心意外撞上曹安的臉。
前麵一輛車走下來一對兒年輕的情侶,女人一邊整理長發一邊隨意地朝這邊看來。
江桃在對方眼中看到了震驚,見鬼似的匆忙避開了視線。
再看看走在身邊的曹安,江桃莫名有些替他難受。
這算不算也是一種容貌歧視?
根本不了解他的人,隻因為他長得凶就把他當壞人防備,從小到大連一個朋友都沒有。
包括江桃自己,也曾同樣害怕他,他看出來了,所以發消息安慰她可以先行離開。
曹安早已習慣周圍人畏懼他的態度,他更在意身邊的小護士會不會因為與他同行而產生心理負擔。
前幾年相親的時候,相親對象會下意識地離他遠一點,試圖借距離關係避免被路人特殊關注。
在兩人與年輕情侶的車擦肩而過時,曹安忽然發現,小護士往他身邊靠了靠,將之前能夠再塞一個人的距離,縮短到了隻剩十幾厘米,她的羽絨服袖子甚至會輕輕擦過他的胳膊。
曹安垂眸,看見她比坐在空調車裡還紅的臉,長長的睫毛不安地眨著,努力裝成一切正常。
前麵就是商場電梯廳,不大的空間內站了很多人。
曹安:“周末,等會兒可能要排隊等號。”
江桃:“你餓了嗎?我還好。”
曹安:“拿了號後,可以先去彆的地方逛逛。”
江桃點點頭。
跨進電梯廳,周圍人一多,總算化解了她剛剛刻意靠近他的窘迫。
兩架電梯,一架還在往上走,一架剛剛下來,就被守在前麵的人擠滿了。
曹安帶著江桃往前站了站。
電梯門還沒關上,江桃將裡麵眾人麵對曹安的壓力看得清清楚楚,當電梯門終於緩緩地往中間合攏,江桃甚至聽見有人誇張地鬆了口氣。
忽然就有些想笑。
等了幾分鐘,電梯下來了。
沒有人敢在曹安前麵往裡衝,曹安讓江桃先進,他按了“4”樓,再走到江桃身邊。
每次人多擠電梯,江桃都習慣地占據一個角落。
她還擔心她會不會與曹安擠到一起發生一些不可避免的身體接觸,然而事實是,附近的人都自覺地與他們保持著距離。
江桃看向前方,合攏的電梯門上,倒映出曹安鶴立雞群的身影,他那雙狹長的眼……
是在看她嗎?
江桃秒速垂下睫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