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臟的位置像有個大洞,冷風不住地灌進去,我呆呆站著,聽腦中老粽子冷酷的聲音響起來——
——殺了這幫賤民!
我想說“我操憑啥勞資不去幫同類而要聽你這老粽子的話去殺人你三鹿奶粉喝多了嗎?!”我想說“你說讓我殺我就殺豈不是太沒麵子了?!”其實我最想說“這樣強迫一個戰鬥力隻有5的渣蛋包飯你沒放蛋黃嗎?!”
可在那句命令之後,我驚恐的發現我乾枯的手臂不受控製的抬起來,身體那驚人的速度爆發出來,我的手切豆腐一樣削斷了一個人的脖子。
頭咕嚕嚕滾到我看不見的地方,無頭的屍體噴濺著熱血倒下。我從未發現我有這麼快的速度,這麼大的力氣,這麼無堅不摧的身體。腦子根本還沒反應過來,地上就已經躺著幾具屍體了。他們沒有任何反抗之力,無聲無息倒在地上。
身體的控製權又回到我手裡,我呆呆看著地上牆上的血跡和殘肢血肉,忽然蹲下去抱起頭尖叫起來。
我殺人了——我怎麼可能殺人?我不是怪物,不是老粽子,我是……我是人類,我怎麼可能無緣無故去殺我的同類?!
我衝入陌生的墓道的時候,腦中一直回蕩著老粽子冷酷的笑。
守……護衛皇家尊嚴……永生不滅……你是朕親授的守……
如果可能,我真想把那個聲音拉出來去說郭德綱相聲。
我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隻是這些墓道風格絕不是老粽子的地盤。我漫無目的向前衝著,腳下忽然踩到了什麼,還來不及反應,一股巨力從旁邊衝來,一隻鐵矛把我釘在牆上。
我的腹部被貫穿,晃晃悠悠掛在那裡。不痛,我感覺不到痛。
這是墓裡慣用的防盜伎倆,老粽子不屑地說過這都是小玩意兒,他自個兒墓裡的才是高精尖。我從沒被這樣刺穿過,現在看來,這確實是小伎倆。
我輕而易舉就把手臂粗的鐵矛從我身體裡拔出來。腹部的大洞迅速長合恢複了原狀。
是啊,我早已經……不是人類了。
我呆了沒多久就以同樣的方式被送回老粽子那裡。回去後,老粽子狠狠懲罰了我。他不知用什麼方法,無形的力道狠狠撞擊著我的靈魂。是的,靈魂,到處都是千刀萬剮一樣的疼,身體好像變成了一個燒的通紅的鐵殼子,靈魂在裡麵絕望地灼痛尖叫。痛覺淹沒了一切,我卻昏不過去。一股力道捏著我的脖子,把我掛在地下河中老粽子的棺槨後,我隨著那沿河漂流的棺槨,懸在空中掙紮著無聲慘叫。這條地下河長長地繞成一周,不知用了什麼設計可以不停緩緩流動。我瞪著閉合不了的眼睛,第一次清楚地看見這個墓最輝煌的一切。黑暗裡的車馬雄軍,金城玉殿,跪伏的奴隸屍體,穹頂明珠做成的光耀日月……
這是他雄壯的地下江山,而我,是他感興趣的活祭。
那次之後,我又被送到其他墓中“處理”盜墓者。每當我不想動手的時候,老粽子就會操縱我的身體殺人。回去之後,便是地獄一樣的懲罰。
我不知在這暗無天日的地下呆了多久。幾年?還是幾十年?隻是我漸漸麻木了。我強迫自己不去看不去想,我不知道這樣的日子還要有多久,可我從未放棄希望。
我每天都告訴自己——我叫任守,是個人類,性彆為女,渴望光明……我怕自己有一天忘了,就會徹底淪為怪物。
唯一支持我的,就是每到一個新的墓中,我都會看到很多東西,那些精巧的機關,珍奇的珠寶,還有無儘的對生的執念……那些帝王都是沉默的,但我知道他們和老粽子一樣高傲固執。我看到人類死亡後展現出來的淋漓儘致的智慧。我看到所有生命——曾經的生命,都是那麼渴望生存。
隻要活著——哪怕是以我這種形式——就有希望。
大概是因為這種頑固的執念吧,我才沒有變成真正的怪物,我才真正等到了自己的希望……哦好吧,雖然之後的日子我曾無數次懷疑自己乾屍腦子裡是不是被冥王星人侵占了,可至少當時,那家夥確實是我的希望。
那一天,我被老粽子送到一座墓裡的時候,已經習慣了。
這座墓很小,看上去有些簡陋。我在內心吐槽著老粽子的交識對象越來越低檔了,這種兩居室的配置都能外派皇家藏獒看守的時候,忽然聽到了不遠處的腳步聲。
和體力與速度一樣,我的耳力也極其敏銳。可這個腳步聲居然到了這麼近才讓我勉強捕捉到,真的是輕到了極致。
幾乎是剛拐了個彎,我就看到幾米外站了個人。
我愣了一下——我從未見過隻身一人出現在墓裡的家夥,直覺告訴我有些奇怪,可出於職業素養,我還是開口道:“嘿,這位小哥,這裡不是你該來的地方!現在我要代表粽子消滅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