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從瀑布上下來的時候,我沒看到九叔他們是怎麼把物資和竹筏一起運下來的。這一回看來,他們也不是超人“氣死牛頓”,還是要遵循地心引力做事的。
我們出發的時候曾經裝了很多氣囊一樣的東西。舒道吩咐我們把這些充好氣,固定在竹筏的前部和下部。後麵的物資船上卸掉了大半,隻留下彈藥和少量乾糧,槍哥又加了一層防水布,把東西緊緊固定在上麵。然後就放開了竹筏,任其隨水流漂下去。
我默然。
“喂……這麼奔放的方法真的合適嗎?重力加速度的作用是很可怕的,下麵不知道有多深,那些避孕套一樣的防震層真的不會破掉嗎?”
“你這比喻還真的是越來越有我的風範了。”槍哥摸著下巴說,“沒關係,這些防震氣囊是特殊材料製成的,能承受很大力度的撞擊。而且,這個洞並不算太深。從水流的聲音能聽出來,垂直降落高度不會超過三十米。有水層緩衝,不會有什麼問題。”
我仔細聽了一會兒,沒有從那雜亂的聲音裡聽出什麼。終於很不情願的承認槍哥的確比我更靠近技術人員。
其實竹筏運下去並不是什麼大問題,難的是我們。你不可能把一個人全身綁上安全氣囊然後去水裡漂流,畢竟不是每個人都有桃太郎的好運氣能被老奶奶撿到養成的。
可是對於我們來說,這些完全不是問題。槍哥拿了一捆繩子出來,張玄把繩子係在腰上,直接從洞口跳了下去。我在上麵隻看見他的身影一閃,貼到了石壁上,每下去一段,就用長冥在岩石上鑿洞,直接用鋼釘將繩子固定在上麵。一會兒我們可以直接順著這條繩子下去。
洞口很窄,但是下麵像一個倒扣的漏鬥,越往下方,空間越是寬闊,我沒過多久就看不見張玄的身影了,視野裡隻有一片無邊黑暗。
沒過多久,繩子就繃緊了,這是到底的信號。槍哥對著下麵喊了一聲,得到回應之後,就率先跳了下去。
舒道依舊是紅搖帶下去的。我不想在上麵和氣場陰森的BOSS相處太久,乾脆後退了一步,請領導先行。
可是,九叔卻沒有動作。他的目光若有所思地環視著四周,並不下去。
“九叔?”我奇怪的喊他,“你不下去嗎?放心吧!我給你斷後!”
九叔依舊不說話,他定定看著洞口四周的山石,我也隨著他看過去,可是除了石頭,我並沒有發現什麼。
他終於收回了目光,看我一眼:“你先下去,不要想逃跑。”
……為什麼每個人都覺得我長著一張跑路的臉?
張玄架的繩梯不高,槍哥簡直像是實地測量過一樣,準確地判斷了這個洞的深度,我從繩子上跳下來後打量了一下四周,發現先下來的幾個人都沒有離開,分散在一塊不算大的區域內,各自觀察著周圍的情況。
整個山洞就像一個倒放的漏鬥,現在的我們正處於漏鬥的底部。洞口之下的空間極其寬廣,以至於磅礴的水流之聲在這裡,也隻剩下空靈的回音。站在下方抬起頭看過去,洞頂倒掛著巨大的鐘乳石,好像野獸鋒利的犬齒。我們進來的洞口從這裡看去隻是一線光縫,流不進多少陽光,而在洞口之上,鐘乳石頂還在不斷收縮延伸,一直到目不能及的地方。
從三十多米高的洞口奔流而下的河水,在這樣廣闊的空間裡,也顯得沒有那麼底氣充足。水流變得淺了很多,大概隻淹到我胸口。在靠近岸邊的地方隻到膝蓋部位。隻是在地下的緣故,水溫很低,站在水裡沒過多久我兩條腿就開始打顫了,連忙趟著水走到一邊的石頭地上。
地上並沒有溫暖多少。在山腹之中,又有水經過,一切都是潮濕冰冷的,石頭上滿是滑膩膩的苔蘚,凝結著水露。路很不好走。
我踉踉蹌蹌走到一邊,舒道已經拿起了他的相機,聚精會神拍攝著周圍的一切,紅搖忠實地守在他身邊。權衡了半天,覺得打擾彆人談戀愛一定會被驢踢的,我選擇去騷擾張玄。
“你不用再假裝觀察周圍環境了,仰頭望天四十五度流淚什麼的不適合你。”我拍了拍假扮望天石的張玄肩膀,“想睡就直說嘛,這個睡覺姿勢對頸椎不好。”
被我戳破了文藝青年外殼的裝逼青年不搭理我,繼續在洞頂尋找UFO的蹤跡。
“有什麼好看的嗎?”我手搭涼棚遙望過去。上麵沒有什麼東西,連蝙蝠都沒有一隻,隻有巨大的鐘乳石,我的目光能看見石頭上凝結的水滴,從石尖滴落下去,落入地下河流。我又仔細觀察了一圈,沒有發現繞著鐘乳石跳鋼管舞的美女。
“這個溶洞大約形成於至少三千萬年前。”舒道放下了相機,涉水走過來,“鐘乳石的形成很困難,那些從鐘乳石尖滴下的水之中,溶解了碳酸鈣質,這些水分蒸發以後,碳酸鈣變成固體,自上而下累積,年複一年,才能形成鐘乳石柱。這些鐘乳石之中有一大半都極其巨大,沒有上千萬年的積累,根本不可能達到這個地步。”
他抬起手來,正好接住了從上方落下的水滴。他凝望著掌心那一汪濕潤,低聲說著:“幾千年,幾萬年……沒有任何生命能夠目睹這個枯燥而又雄偉的過程。溶洞本身就是最長壽的生命,你聽,這些水滴的聲音就是它的脈搏,上千萬年來,一次次掐著歲月的步子,才形成了這種奇偉的景色。”
他望著那滴水的表情虔誠而癡迷,像是已經遺忘了那以外的世界。
我看見紅搖咬牙切齒地在一邊擰鞭子,她同樣在仰望著洞頂,隻不過表情看起來分外陰森:“為什麼……為什麼他寧願看著石頭都不看著我!明明我比它漂亮多了!混蛋……被這種目光看著居然都不動聲色,這種存在,果然還是毀壞掉才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