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我忽然產生了一種荒誕的錯覺。我穿過的這扇鏡子門說不定是野比大雄他家抽屜,而我穿越了時空隧道看到了四十多年前剛因為不明原因被坑到這座墓裡的自己。
可是我一個轉身,發現張玄還站在我後麵看著我發呆,明顯這個時間還是我們下到黃金城裡以後,而麵前的那個女的,也是真實存在於現在時空的。
“這是怎麼回事?”我驚恐地後退著,幾乎不敢看那個閉著眼睛笑著的女人,“為什麼她……和我長得一樣?!”
張玄沒有回答我,後麵忽然傳來了另外一個聲音:“你們在乾什麼?”
我回頭看過去,蒼離不知什麼時候站在了我們身後,他好像還沒有恢複正常,一雙眼睛蒙了霧一樣,淡淡看著我們。
“裡麵……裡麵有個女的,不知道死人還是活人,她長得和我一樣!”
“哦?我看看。”蒼離說著,走過來,他站到門口往裡探了探頭,立刻說道:“沒死。”
“……你根本看的就是相反方向吧!不帶這樣糊弄人的,都成那樣了,怎麼可能還活著!”
“我說是活的,她就是。”蒼離斬釘截鐵說道,一邊瞪了我一眼——白眼瞥過了目標瞅著大門。
“任守,你們在乾什麼?”槍哥的聲音從後麵傳過來,我連忙喊道:“槍哥,你們快過來!這裡有個……”
我的話還沒有說完,蒼離忽然一隻手從後麵握住了我的肩膀,猛地把我往後掀過去。我完全沒提防,身體不受控製地躺倒下去。我看到他緊緊抿著嘴唇,表情不是我看習慣了的那種溫和微笑,和眼睛一樣,籠著一層薄霜。
張玄拔出了刀,在他對我出手的同時朝他劈過去。可蒼離根本就沒有回頭,他一隻手不知怎麼一轉,扭住張玄的手腕,右腳往外麵半開的鏡子上麵不知怎麼一勾,那麵青銅鏡轟然落了下來。我隻來得及看到槍哥他們驚詫的半張臉,下一刹那,槍哥和九叔已經被阻隔在鏡子門之外。
“你乾什麼——”我在倒地之前一隻手撐著地麵,猛地彈起來,一拳向蒼離打過去。這一下我完全沒有保留力氣,可是蒼離卻輕描淡寫接住了我平時用來砸石頭的拳頭。他修長的手指輕輕握住我的拳頭,看著我淡淡說道:“彆緊張,我沒有惡意。我並不想傷害你。”
“放開她!”張玄隻被他製了一招,這時候長冥已經擱在了他的脖子旁邊,滿麵寒霜地盯著他抓著我的那隻手。
蒼離動作頓了一下,才很慢很慢地放開了我的手。他的眼睛斜斜對著自己脖子旁邊寒氣四溢的刀:“張玄,我打不過你的。請放心,我隻是想……這樣說話比較方便一點。”
我已經完全被這混亂的一幕弄得不知所措了。青銅鏡外麵槍哥他們在砸門,可是聲音隻持續了一會兒,就被更大的混亂聲打斷了。我聽到槍聲、奇怪的尖叫,還有九叔的匕首割開皮肉的聲音。再也顧不上蒼離或者是那個品味奇差盜版我的臉的女的,我站起來就要衝出去。
“沒關係。”蒼離的表情依然是讓人心煩的蛋腚,“你不用出去他們也死不掉。倒是沒想到這時候他們出了狀況,湊巧,能讓我們有充足的時間說話。”
“你想說什麼快點放行嗎!”我心煩意亂地吼著,“這房間裡都什麼情況了你看不到麼!”
“我看不到。”蒼離靜靜說著,“這雙眼睛已經不行了。”
蒼離的手在眼前晃了晃,隻是那雙眼睛依然沒有任何變化。他說道:“進入這個墓道之後就開始看不清楚,現在好像連基本的光感也沒有了。不過,最後這雙眼睛能支撐這麼久,已經足夠慶幸了。”
外麵的聲音好像忽然變得寂靜起來,我有些不敢相信地看著他:“你在說什麼?你怎麼會突然失明?”
“突然?”蒼離輕笑起來,“不,阿守,我的眼睛早就沒有了。在小月氏的祭壇,你不是看到了嗎?”
蒼離慢慢走過來,然後被他麵前一個放得很明顯的石凳絆倒了。額角摔破了一大塊,血順著眉骨流下來,蒼離一臉血地抬頭。
這個恐怖無比卻又怪異地摻雜著搞笑成分的場景讓我差點沒一口氣沒上來。蒼離摸索著站起來,慢慢往我這邊走的樣子好像有些熟悉,漸漸地,這種緩慢遲鈍的動作和不久前我在地下看到的恐怖一幕重疊在一起——嵌在石壁上的乾枯屍體雙手撐著牆麵,身體脫落下來踩到了地麵上,一步步蹣跚著走過來。他抬起頭的時候,臉上眼睛的位置是兩個凹陷的洞,放射狀的蛛網紋路覆蓋了眼窩……
“停!!!”我渾身顫抖地擺著手衝他喊,“你你你……不管你是什麼,你要是敢在我麵前上演現場挖眼的一幕我就先踢死你啊混蛋!!!”
蒼離頓了頓,然後失笑道:“你會害怕嗎?明明自己就是個怪物呢,居然會怕這些。”
蒼離伸手隨意抹了一把臉上流下來的血,又自虐一樣按了按還在流血的傷口,依然笑著對我說:“這些東西,全都是假的啊。又不是真正的活人身體,怎麼可能真的流血受傷?不會疼,不會死……阿守,這種感覺你不是應該最清楚嗎?”
他看我的眼神有些居高臨下的憐憫:“你和現在的我一樣,不過是個被禁錮在死人身體裡的靈魂罷了。”
“……不好意思,你能不能再說一遍,剛才我好像去更新係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