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大人的口味聽起來很是逗人。衝田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疲憊的雙眸已經完全暴露在那個孩子的眼中,而虎次郎並沒有刻意道破,隻是輕描淡寫地慰問。
“真是溫柔的孩子呀。”齋藤如是想著。
池田屋事件後,新撰組在京都如閃電般聲名大噪。而屯所表麵上依舊一片祥和,廊下正坐著的土方歲三卻愁眉不展。
可能是喝地太多了,腰帶累得慌,此時的土方覺得全身每個地方都十分不適。他思索了一番山崎不久前向他彙報的內容。
「鶴田靜沒有死,是她將吉田手刃的。」
「鶴田靜沒有死……」
「沒有死……」
“嘖……”心中異常得浮躁,土方鎖起眉,眉頭都皺成了一個分明的“川”字。他閉上眼睛將整件事情整理了一番。原本將這個混進屯所的不明人士在那一晚突襲悄無聲息的“順帶”處理掉,絕對是最合他意的結果。然而,她非但沒有死,居然還讓山崎也沒有下手之地,更加意外的是,那個吉田居然死在她手裡。根據山崎的情報,那個鶴田靜不應該是吉田部署的眼線嗎?但是一直以來這個鶴田似乎又及其排斥著吉田,難道是被抓住了什麼把柄?不……這些並不重要,鶴田靜來到新撰組動機不純已是千真萬確,剩下來的問題隻有該如何處決她,原本隻想讓這個人就這麼消失,看來他還是太低估這個鶴田了。
隻是,為何心裡還是如此煩躁呢?土方深深籲了一口氣。是因為這次計劃沒有按照他的預想進行嗎?不,對方隻是一個乏善可陳之人,何況還是死了主子的眼線,又是個女人。
究竟是為什麼呢?土方千絲萬縷的摸索著心中的答案,竟未察覺身後慢慢靠近的齋藤。
“土方先生……”
“……!”思維被中途挑斷,土方混亂片刻,咳了幾聲以掩飾慌亂的神情。然而,即便有些突然,他卻很清楚齋藤的來意,裝模作樣地問了句,“有什麼事嗎?”
“事情已經告一段落了,你眉頭深鎖又在愁什麼呢?”
“明知故問,”土方瞥了一眼,“她醒了嗎?”
“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差點要了她的命,發了高燒,才剛退,還在昏迷,山崎說,大概這幾日會醒過來,隻是要恢複體力走動尚不能保證。”為了不讓風聲傳出去,齋藤並沒有請醫師醫治鶴田,而是請求略通醫術的山崎烝相助,山崎竟同意了,大概是麵對著滿身淤青的女子,他也心生憐憫。
土方聽了這一席話,臉上不曾起一絲波動。“讓她好好恢複吧,或許她隻能舒服這麼最後一段時間了……”他站起身,頭也沒回的離開,隻留下傍晚的涼風拂過浴衣袖擺,隨之撲打在齋藤的肩膀上。
這句話,簡直是給鶴田靜下了處死令。齋藤在那一刹那考慮了很多事情,包括衝田在那之後身體似乎依然有些虛弱,包括還被蒙在鼓裡的另外的隊士,包括衝田走在屯所時不時地尋找鶴田的身影卻無果。
這個女人真是可有可無,就算忽然消失不見,好像什麼都是照常地進行,然而事實上,很多人都在疑惑,每天早上的道場,是不是比之前冷清了一些,每次傍晚的飯桌,飯菜是不是比往日更加淡然無味,就連還在調理身體的衝田,清晨睜開眼睛的第一句話居然也是“最近總覺得,好像少了一個人在耳邊絮絮叨叨。”
齋藤那時還玩味的接話:“誰呢?座敷童子嗎?”
“啊,嗯,那個孩子確實很像呢。”麵對衝田,齋藤為不多生枝節,隻是說鶴田被近藤委托去大阪辦事,短時間大概不會回來。
過了幾天,衝田身子好些了,竟無意間歎了口氣,“總覺得有一種‘那孩子或許不會再回來’的感覺呢……”這句話並沒有幾分認真,卻也著實讓齋藤錯愕。
衝田本來就是個對周圍環境變化很敏銳的人,隻是,他對那個孩子的感知,似乎有另外一層意味,這一層意味或許連他本人都沒有注意到。
今天的晚風是不是太涼了?屋子裡應該已經關好了門窗,那孩子不知道有沒有無意識地踢被子,不過目前她大概也沒有翻滾鬨騰的力氣罷……齋藤想起近藤先生與他說今晚一起喝酒,不過似乎還有一些空餘的時間,總司大概強撐著身體在道場吧,要不要去道場轉一轉呢,但是這麼晚了,說不定道場已經冷清了……啊,罷了……齋藤對那麼繞彎子的自己感覺有些羞愧,他抿了抿嘴。
還是去看看那個孩子吧。
齋藤有些不明白自己何時變得那麼墨跡,他用鞋板踢了踢腳邊的泥土,朝著鶴田所在的屋子大步邁去,不料轉角卻撞上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衝田的臉上沒有一絲起伏,雙眸中透著銳利的寒光直逼齋藤眉間。
“齋藤先生,你有事瞞著我……”
這家夥何時在這裡的?難道他連土方的那些話都聽到了?齋藤有些緊張,將視線移開,抿嘴的姿勢讓衝田更加確信自己的猜測。
“鶴田究竟發生什麼了?外出執行任務也是騙我們的對吧?為什麼不告訴我?難道有什麼必須瞞著我的理由嗎?”
麵對著連珠炮彈式的發問,齋藤權衡片刻,覺得再瞞著總司或許會讓事情變得更加不可收拾。他抬手搭著腰帶,重新對上衝田的雙眸。
“跟我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