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邁出一步,還是沒人叫住他。
兩人心下大定,慌忙跑出大堂,直奔右手邊的馬廄,牽出兩匹馬,絕塵而去。
小客:“小肥羊跑了,你的預感不作數哦。”
陸見微篤定:“會回來的。”
薛關河疾馳入城,回到家中後,直奔薛老爺書房。
“爹!”
薛老爺放下書,一臉訝然:“這麼快就回來了?”
“還好我跟阿貴跑得快,要不然就要被黑店做成人肉包子了!”薛關河心有餘悸。
薛老爺驚得跳起來,忙問怎麼回事。
薛關河仔細訴說,講得那叫一個驚險刺激,還把自己塑造成一個智勇雙全的少年郎。
“……”
薛老爺捋捋胡子,沉吟道:“倘若真是黑店,黑店裡有武者坐鎮,你跟阿貴豈會輕易脫離?”
“要價那麼貴,怎麼可能不是黑店!”
薛老爺說:“咱家酒樓有道招牌菜,一份賣價十兩銀子,這麼說也是黑店?”
“這怎麼能一樣?那道招牌菜費了多少珍貴食材,成本本來就高,賣十兩已經算是厚道了!”薛關河不服。
薛老爺壓低聲音:“那你說,任用武者當夥計和掌櫃,這家客棧是不是咱們這兒的獨一份?培養一位武者耗費的錢財可比招牌菜多得多。你再想想,倘若你能享受到武者的服侍,你什麼感覺?”
薛關河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
那感覺,簡直爽上天啊!
平日裡高高在上、威風凜凜的武者放低身段伺候他一個尋常百姓,就算要價高些又怎麼了?!
薛關河瞬間覺得自己是個大傻瓜。
“那我再去瞧瞧?”
薛老爺攔住他:“先等等,我讓人去縣衙問問。”
如果是江湖客開的黑店,一般不會去官府登記信息。
不過片刻,前去打聽的仆人來報:“老爺,縣衙的登記簿裡確實有八方客棧,客棧的主人姓陸,是個女子。”
薛家父子同時鬆了口氣。
那應該不是黑店。
薛關河卻又懊惱:“我先說了住店,後又說了不住,陸掌櫃不會認為我是故意耍她玩吧?”
武者可不是他們能得罪得起的。
薛老爺凝眉道:“此事確實是你做得不妥當,這樣,你立刻備上厚禮,我讓幾個護院送你去客棧賠罪。”
薛關河苦哈哈道:“可是時候不早了,等我回來城門都關了。”
“那就明早再去。”薛老爺想了想,到底舍不得兒子,“算了,明天你彆去,我親自去。”
若有危險,他先扛著。
“不行,一人做事一人當!”薛關河堅定道,“我自己去,爹,家裡的生意離不開您。”
薛老爺歎道:“也罷,我再叫人打聽打聽客棧的消息,周掌櫃不是認識臨月村的人嗎,那人跟客棧打過交道,請他來問問。”
牛強正要出城回村,在城門口被急忙找來的周掌櫃連拖帶拽進到薛宅。
他一個小人物,乍然見到薛老爺,緊張得話都說不利索。
“彆緊張,我就是想問問八方客棧的事情。”薛老爺笑得和藹可親,“聽說你幫助鄉親運貨給客棧,是不是?”
牛強見他和善,放心大半,回道:“客棧跟鄉親們買吃食,我負責運送,賺點跑腿錢。”
“這樣啊,客棧的收購價是多少?”
牛強:“跟城裡一樣,還省了鄉親們的進城費。”
“不錯。”薛老爺笑著點頭。
他已經大致確信,八方客棧並非殺人越貨的黑店。
他賞了牛強一些銅板,叫來管家,吩咐他去庫房挑一些貴重的禮品,今晚備好,明天直接去客棧賠禮道歉。
夜涼如水。
朱月盤腿坐在床上,憂心問張伯:“店裡的房價是不是定得太高了?今天嚇跑兩個客人,當咱們是黑店。”
張伯絲毫不慌:“掌櫃的自然有其用意,說不定明天就有厚禮送上門。”
他活了大半輩子,深知尋常百姓對武者的敬畏,他們壓根不敢得罪武者,就怕悄無聲息間被武者抹了脖子。
那薛少爺是城中首富家的公子,薛東家要是不蠢,定然不會放棄這次與武者打交道的機會。
賠禮道歉是敲門磚,倘若能借此事與武者交好,對薛家而言也算是一個助益。
“厚禮?”朱月不懂,“誰來送禮?”
張伯笑嗬嗬道:“我也說不清。”
要麼薛少爺自己,要麼薛老爺替他來。
翌日晨光熹微,一輛馬車晃晃悠悠地駛出南城門,一路往荒野行去。
陸見微用完早飯,吩咐朱月將做好的搖椅搬到前院,搖椅右側放置茶幾,她靠在搖椅上,悠然品茗。
左前方張伯練習掌法,右前方朱月研習劍法。
她觀察片刻,忽道:“阿月,你的劍招太散。”
朱月會意,忙驚喜轉身。
“還請掌櫃姐姐賜教!”
陸見微支著頤,含笑的眼中盛著清晨溫煦的光,聲音柔和,帶著江南特有的輕軟。
“第一招,劍尖出擊時再下壓三分;第二招,上臂遞出時與肩垂直;第三招,刺向對方時左腿……”
院門外,薛家父子早已踏下馬車,仰望八方客棧的匾額,均麵帶激動之色。
竟真的是武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