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林貴妃和舒嬪心裡有多沮喪多難堪,他更是不在意。
原本她們對他也無情,更不是他點名要她們進的宮,他就更不用在意她們在想什麼。
見皇上始終麵無表情,連多餘的眼神都沒分給幾位後妃,太後又在心裡歎了口氣:
【既然這些人都不能討鑠兒歡心,那等過了年,再選一波新人進宮好了。】
聽到太後又打算選秀,強忍著不悅的褚鑠,臉色直接沉了下來。
如今後宮這麼多人,還不夠太後折騰?
他抬眼,視線在廳內掃視一圈,落在後妃的坐席處。
一個個全都低著頭,哪怕離得遠,耳邊諸多聲音嘈雜不已他聽不太清她們的心聲,但不用聽,他也知道她們心裡都在想什麼。
爭寵。
口是心非。
他是真的心煩。
收回視線,目光瞥到一個陌生的身影。
想來這個便是舒嬪剛剛提及的欒貴人了。
被算計了這麼多年的褚鑠,目光又冷了幾分。
他雖甚少進後宮,也不耐煩見這些後妃,但後宮諸妃的底細,尤其是進宮的真實目的,他早就了解的一清二楚。
這個欒貴人,怎麼就給遺忘了?
低著頭乖乖當鵪鶉的欒哲哲,突然感覺到一陣冷風從後脖頸刮過。
欒哲哲:“?”
今日風雖大,但殿裡窗戶緊閉,她又遠離門口,怎麼會有穿堂風呢?
哪裡漏風了?
這會兒大家都安安靜靜的,欒哲哲也不敢抬頭查看,隻默默縮了縮脖子。
本想把這個欒貴人叫出來,近距離聽聽她心中所想,確定太後在她身上到底是何安排……
但聽著太後連壽宴也不關心了,隻在心裡認真盤算選誰家女兒進宮既能為她所用又好控製的心聲,褚鑠就一刻也坐不下去了。
來的時候,他是打算著無論如何,今日都會好好陪太後過壽。
但現在,這個念頭已經在太後的算計中,儘數消散。
再坐下去,他怕自己會忍不住戾氣當著這麼多命婦的麵掀桌。
他深吸一口氣,起身,端起酒杯,道:“兒臣恭祝母後福壽綿長。”
話落,不等太後反應過來,便把手裡的酒一飲而儘。
太後有些奇怪他怎麼剛坐下又突然起身敬酒,但聽著這乖順的祝壽詞,太後嘴角不自覺揚起。
這下誰還敢背後議論她同皇上母子不和?
然而嘴角剛揚起,那句‘皇上有心了’還沒出口,就聽到:
“兒臣還有朝政要處理,就不陪母後了。”
太後嘴角的笑,直接僵在臉上。
褚鑠示意宮人奉上自己備的壽禮:“……兒臣告退。”
話落,在太後難看至極的表情中,徑直轉身離開。
至於那個尚不清楚情況的欒貴人,被褚鑠暫時無視。
一個沒甚存在感的貴人,料想短時間也翻不出什麼浪,他大步朝外走,沒有一絲猶豫。
殿內一片死寂。
沒有一個人發出動靜,就連呼吸聲都輕得不能再輕。
欒哲哲也同樣,不過她與旁人不同,她心裡更多的是驚奇。
皇上和太後關係,似乎有些差啊。
可他們不是親母子麼?
皇上又不是太後抱養的皇子,本該是最和諧的母子關係啊?
怎麼看著還不如曆史上的一些表麵母子還要不如?
而且,褚鑠也沒一母同胞的兄弟,太後又不像德妃有個小兒子來偏心。
尤其,史書明確記載,元成帝是同懿德太後(當今太後)共同密謀奪的皇位。
這親子關係,實在是太奇怪了。
欒哲哲不解地坐在那兒,眼睛也不敢亂看,隻用眼風打量著四周——皇上起駕,她們這些人,不用行禮跪安的麼?
她本能地覺得該跪安,但沒人動,她自然也不會做這個出頭鳥,就安安靜靜藏在人群裡繼續當鵪鶉。
撞上皇上和太後的不和,眾人雖然震驚,但也不是所有人都呆愣,還是有神思敏捷的人的。
在褚鑠走到大殿正中時,已經有人起身跪安。
其他人也都陸陸續續回神。
“恭送皇上。”
滿心驚奇的欒哲哲自然也跟行禮。
聽著明顯沒停歇的腳步聲,欒哲哲稍稍抬眼,朝那道明黃的身影看去。
隻可惜,她離得遠,皇上走得又快,她隻看到了一抹消失在門口的側臉。
不過一個側臉已足夠驚豔。
確實長得很好看。
可惜,是個暴君。
強壓著暴戾,從大殿出來的褚鑠又聞到了桂花香。
不知是因為距離遠了耳邊嘈雜的心聲消減,還是因為這縷桂香,褚鑠眼底翻騰的濃重戾氣,消散了大半。
離開時,眼角餘光瞥到那個瑟縮在角落的背影。
這麼多年聽心聲辨人的經曆,讓褚鑠對聲音特彆敏感,哪怕是第一次聽見的聲音,他也能憑直覺準確無誤對上。
但剛剛從後妃的坐席前經過,他似乎沒有聽到欒貴人的心聲。
其他人心聲或輕或淺,他都有聽見,獨獨沒有欒貴人的。
偽裝?
褚鑠微微眯眼,明日,單獨宣她!
還在默默裝鵪鶉的欒哲哲並不知道,她隻是來蹭個席麵吃,竟然被她最警惕的元成帝惦記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