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湯藥要流入脖頸,欒哲哲下意識用勺子接住從嘴角留下的湯藥,迅速且精準,並順勢遞到某人嘴邊,準備繼續喂下去。
褚鑠:“…………”
欒哲哲:“………………………………”
打小就給比自己小的小朋友喂蘋果水練出肌肉記憶的欒哲哲,忘了這次的對象是褚鑠。
對上褚鑠複雜的眼神,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剛剛做了什麼。
許是麵臨危機時求生欲爆發,電光火石之間,她就尋到了一個十分合適的解釋:“藥涼了會特彆苦,得趁熱喝。”
為了強調自己行為的合理,她還重複了一遍:“得趁熱喝。”
褚鑠隻是冷著臉盯著她,沒說話。
欒哲哲被他這個眼神盯的有點發毛。
說實話,對上褚鑠,她沒由來的膽怯,哪怕現在在旁人眼裡她才是皇帝,她也怕得很。
也可能是褚鑠氣場太強,就算現在穿成了弱不禁風激動一下就會暈過去的欒貴人,氣場還是讓她心生寒意。
更彆說,昨日見褚鑠的那兩麵,給她留下的心理陰影還沒消散。
褚鑠不說話,就這麼直勾勾看著她,欒哲哲甚是坐立不安——早知道就該讓太醫搞點藥讓他一直睡著。
“不、不想喝就不喝了罷,反正也喝了大半,這些就……”
她實在扛不住這令人窒息的寧靜,自顧自說著話給自己壯膽,正要把勺子收回來一並都放一旁,麵前突然伸過來一隻瑩白如玉的手。
“拿來。”
原本溫婉的嗓音裡,多了幾分清冷,意外好聽。
欒哲哲一時間沒聽明白什麼意思,抬眼疑惑地看著褚鑠。
那雙絕美的眼睛朝她手上的藥碗涼涼示意了下:“藥,不是說要趁熱喝。”
欒哲哲回神,忙把藥碗遞過去。
修長白皙的手指扣住與膚色一體的白瓷碗,直接把餘下的小半碗,一飲而儘。
最怕喝藥的欒哲哲,見褚鑠如此英勇,不自覺瞪大了眼睛。
厲害!
至於勺子裡從嘴角接下的藥,欒哲哲當然不會不知死活提起,趁著接空碗的時候,就把勺子連並藥汁放進碗裡,趕緊放到一邊。
做完這些,欒哲哲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她現在是皇帝啊,怎麼像個小丫鬟似的在這忙前忙後伺候人?
算了,她隻是心地善良,瞧不得彆人過得艱難。
哪怕對方是個聲名狼藉的暴君。
但他並沒有做過什麼傷害自己的事,也沒必要因為原書裡的評價,對他太有成見。
尤其褚鑠現在瞧著可憐得緊。
堂堂一國之君,穿成一個女人,還是一個受儘苛待的小貴人,心裡落差這麼大,心情肯定不會好。
剛剛不還砸東西發泄麼?
確實可憐。
這般想著,她轉頭想要詢問褚鑠要不要水漱口。
那湯藥瞧著就苦,一口乾了,再麵不改色,也改變不了藥苦的事實。
剛一轉頭,就見褚鑠已經坐起來,兩腳都踩在了地上,正一瞬不瞬盯著她觀察。
欒哲哲登時又緊張起來,她眨了眨眼:“喝不喝水?漱口?我……我給你倒水!”
話落,便起身逃也似的跑去倒熱水。
看到桌上嶄新的茶具和備好的熱水,欒哲哲在心裡又稱讚了一番多來善的細心妥帖。
褚鑠一言不發,一錯不錯地觀察著欒哲哲的一舉一動。
從欒哲哲氣喘籲籲跑過來扒著門框撞進他視線開始,他就一直在觀察她——除卻剛剛昏過去那段時間。
剛穿過來時,他確實慌亂了一會兒,但在摸清楚自己的境況後,他便冷靜了下來。
既已發生,就是既定事實,慌亂也改變不了任何,不若沉著應對。
他隻是比較好奇,為何他會穿成欒貴人。
難不成是因為他打算今日單獨宣欒貴人,探聽她的心聲,看她到底同林貴妃和太後是什麼關係?
可這又與他穿成欒貴人有和關係?
她會邪術?
占卜到自己會審她?先下手為強?
但,欒貴人呢?
她又去了哪裡?
穿成了他?還是彆的什麼人?
穿成欒貴人不到半個時辰,他便把所有的猜測與可能,思量了個遍,還從禦香宮唯一的宮女月彤身上獲得了詳細的訊息。
不過這些訊息與他而言,並沒什麼用。
他原本打算靜觀其變,先看自己那邊的是個什麼情況,再行動。
隻是,他萬萬沒想到,欒貴人在後宮的生存條件會這麼差。
一睜眼看到滿屋破破爛爛,他心裡就已經有譜,但早膳就隻是饅頭和寡淡的豆腐,讓他本就因為穿成一個女人而不爽的心情,瞬間暴怒。
他的後宮,還有這種事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