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春柔是不大信張翠英的話,有這好事兒她能不自己留著,能想到自家幺妹兒?
但她還是順嘴問了一句,“城裡什麼人家?”家裡三個女兒嫁人祝春柔和丈夫都是千挑萬選,前麵三個女婿老大嫁的鐵路工人,二女婿在鎮上國營飯店做廚師,三女婿是棉紡廠的工人。
她們兩口子就一個想法,女兒們不能過在地裡刨食兒的日子,到了老幺這裡,是村裡難得的高中生,長得又是頂好看的,自然鉚足了心思要給女兒找個城裡的好人家。
自古低娶高嫁,作為父母自然一切都為了孩子考慮。
張翠英見祝春柔這麼問就知道有戲,進了院子自顧自走到了廊簷下,抽出一條條凳坐下後才道,“就是咱家大娃那個棉紡廠廠長的兒子蕭文韜。”
“啥?”祝春柔聽完眉毛一豎,頓時火冒三丈,“張翠英你個沒臉沒皮的竟然想讓我幺妹嫁個二婚男人,你給我滾出去。”就知道這不是個好東西。
大堰村離縣城並不算太遠,加上三女婿就是棉紡廠的工人,要說彆人她還能不認識,但蕭文韜她能不知道?前年結婚,今年四月份離婚,離婚這事兒鬨的動靜還不小。
張翠英被祝春柔推了一把,條凳隻坐了一頭,一個底盤不穩直接摔在了地上,條凳還順帶著翻了磕在身上,正好砸在她的膝蓋上,痛的她齜牙咧嘴捂著膝蓋坐在地上衝站著的祝春柔吼道,“我說你這人咋不識好歹呢?”
“蕭文韜要不離過婚能輪到你家幺妹兒?彆人老子是棉紡廠廠長,他自己還是廠子革委會的主任,摸樣出眾,長得高高大大的,彆說離過婚,還沒離婚的時候往他身上撲的小姑娘多了去了,你還看不上,彆人家能瞧上你家幺妹兒都是八輩子修來的福氣,再說離婚又沒孩子……”
祝春柔聽完張翠英的話,露出一個極為嘲諷的笑,“我家沒這麼福氣,這福氣你自己留給你二妮吧。”
張翠英不想嗎?奈何彆人要求最低就要女方是高中文化,長得還要白淨漂亮,能聽話柔順能伺候人的。
她家二妮除了最後一條符合,沒有一條符合的。
本來她想介紹給娘家弟弟的女兒,結果那也是個不爭氣的,教得好好的過去還說自己家裡還有兩個弟弟,彆人一聽弟弟才幾歲,就不同意了。
所以挑來選去也就婆家大哥家更合適,沈婉枝那模樣在村裡可是少有的,還有文化,至於伺候人現在在家大哥大嫂寵著不怎麼會,嫁人了自然也就學會伺候人了。
正好自家大娃也在棉紡廠工作,兩家要是成了,以後廠長都和家裡連帶著親戚關係,在廠子還不風生水起?
張翠英這麼一想又放低了態度,起身連身上泥土都沒拍,略帶討好的給祝春柔分析,“大嫂,你家老三女婿不也在棉紡廠嗎?年頭我聽說他今年要和人競爭車間主任,你說你家幺妹兒要是嫁過去,你家三女婿彆說車間主任,以後指不定還能撈個副廠長當當。”
她也不指望自家大娃當副廠長了,有了這門親戚,以後當個車間主任都夠她在村裡吹好久了,說不定以後還能跟著兒子進城享福。
祝春柔憋著一口氣,沒說話,轉身不知道到找什麼。
張翠英以為這是說動了大嫂,正要再說幾句熱乎話,以後就要靠著大哥一家了,自然不能再像從前那樣動不動就起爭執。
哪知道才跟了兩步就看到祝春柔在屋簷角落抄起一個竹竿掃把捏在手裡,轉頭就給了張翠英一杆子。
張翠英不防,屁股上挨了一下,夏天衣服單薄,屁股上結結實實挨一下,捂著屁股尖叫一聲,“哎喲,祝春柔你發什麼瘋?”
祝春柔冷笑,“不叫大嫂了?”說完挑著張翠英的屁股胳膊這些地方“啪啪”又是幾下。
一邊打還一邊罵,“我讓你打我幺妹兒的主意,彆以為我不知道你那點花花腸子,想讓我賣女兒給你兒子鋪路,你想的美。”
張翠英沒想到自己算盤珠子一下就被祝春柔聽出來了,也顧不上狡辯,她個子矮,手裡也沒趁手的東西不是祝春柔的對手,被打得在院子裡來回蹦著。
天氣熱大家都在屋裡休息或者做點手工,聽到聲音紛紛都出來看看是什麼情況。
一看是祝春柔和張翠英兩個妯娌在打架,本來想上前勸阻,但看著祝春柔手裡的竹竿子,感覺自己皮肉都在痛。
害怕上前連累自己,也就隻站在柵欄外言語勸阻,不敢上前。
“春柔,翠英你倆有話好好說,彆打架了。”
“是啊,都是一家人,打起來惹人笑話啊。”
張翠英又捂屁股,又捂手臂的,哼叫著說不出話,要能說話肯定直呼這哪裡是打架,明明是單方麵挨打。
祝春柔打了張翠英一頓,也算出了口氣,捏著掃把叉著腰站在院子中央,“正好大家都在,我就請各位嬸子妹子們評評理,有張翠英這樣做人嬸子的嗎?”
“春柔,咋回事兒啊?”開口的是祝春柔斜後方的鄰居劉奶奶,算村裡長壽的老人了,孫子又是軍人,聽說在部隊還是個領導,在村裡挺受人尊重的。
村裡誰家有個爭執除了叫上村乾部處理,也會來請劉奶奶出麵說個公道話。
祝春柔一下就紅了眼眶,“劉奶奶,你得給我評評理,幺妹兒算是您看著長大的,這孩子一年前生病身子才將將好點,我們兩口子當眼珠子似的看著,沒想到張翠英這個喪天良的竟然打起了我家幺妹兒的主意,說是給我幺妹兒看了一處人家,結果你們知道是什麼人家嗎?”
大家搖頭,劉奶奶也問,“啥人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