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那個害她跟著NG了半晚上的蠢蛋男二還杵在她麵前不遠。
“卻夏,沒吃晚飯吧?”蠢蛋男二,也就是最近新冒出來的三線小生常敬,拿著手裡的精致盒飯過來,“我讓助理把這份加熱過了,女孩子腸胃嬌貴,等吃完我送你回去?”
卻夏沒說話,手從包裡伸出來,她朝他隨便地晃過自己帶的三角飯團和罐裝蘇打水,就拎上包要轉身。
常敬仗著比她高一截,幾步追上來:“哦你帶了?那也彆急,一起出去吧。”
路寬得很,卻夏又不能叫他滾。
隨他跟著了。
偏常敬的蠢蛋人設一以貫之,似乎完全沒看出她的冷漠,還亦步亦趨地追話:“你和秦芷薇是一家公司的吧?我看你條件不比她差啊,尤其身材,”常敬往寬大的長毛衣下瞄了眼,全都遮了半點不見,他遺憾收回,“怎麼資源待遇差這麼多?”
“……”
“剛好我和你們公司王總認識,要不要我幫你跟他說兩句?”
“……”
“卻夏,我和你說話呢。”
縱然還摁著釣魚的齷齪心思,常敬一直沒得到半點回應,也不由地起了火。見女孩仍走她自己的,他沒忍住,趁周圍沒人上前一步直接攥著手腕把人拽回來。
手腕…真細。
常敬下意識地想。
彆的想法還沒來得及延伸出來,他就看見被拽得猝然回身的女孩抬仰起澄淨的眼。
淺咖色的眼瞳,眼尾翹起一點,細長的眼睫像要撓上人心尖。
女孩被攥住手腕卻沒半點驚色,她仰瞧著他,神色淡漠的臉輕輕一側,竟忽笑起來。
明眸善睞,不外如是。
常敬的魂兒還有他到嘴邊的解釋一下就被這笑淹沒掉了。
“我漂亮嗎?”女孩沒掙開他的手,輕踮著腳,往前一湊。
常敬更回不過神:“漂亮。”
“那你知道,為什麼我資源待遇這麼差嗎?”
“不,不知道。”
“因為……”
如畫笑靨一秒消逝。
女孩纖細手腕不見發力地一提一翻,竟直接將麵前高她一頭的男人反擰手腕扣上了牆麵。
“嗷——”
常敬疼得叫喚,但很快避諱地收了聲。
卻夏沒表情地停了兩秒,鬆手,退開。
見常敬揉著手腕又恨又氣地轉回來瞪自己,她才朝他冷淡敷衍地一扯唇:“因為上一個管不住自己手腳的,已經被我送進醫院了。”
常敬:“……”
卻夏懶得看他什麼反應,轉身走了。
出了劇組租賃區,她腳步停頓,往右邊的影視城出口望了一眼,最後還是拎著自己裝在塑料袋裡的三角包飯和蘇打水,朝左側的西北角走去。
西北角有棟小洋樓,小洋樓二層有個露天平台。
卻夏前兩年沒少在這個影視城跑龍套或者做替身,最常來的就是這邊——洋樓隔著條小巷就幾乎要靠上高聳的影視城外牆,一到夜裡不見人影,隻有漫天星鬥碎撒在天幕間。
尤其那個欄杆旁的石椅,躺在上麵吹風看月亮都愜意得很。
洋樓沒租給哪個劇組的時候,一樓是上鎖的,一般人進不去。
但卻夏不是一般人。
幾年摔摔打打的替身戲沒白練,依舊是循著之前找到的那麵矮牆接茬,卻夏背著包攀上小洋樓,路燈下單薄的影兒起落幾回,最後毛衣下纖細長腿輕輕一翻,女孩就落進了欄杆裡麵。
未擾月色,靈巧得像貓一樣。
今晚卻是個陰天。
星星三兩顆,可憐巴巴掛在天際,卻夏都不忍心多看。
想著再躺一會就走,卻夏剛閉上眼,就聽見小洋樓樓下傳來淩亂的腳步聲音。
“是這邊嗎?”
“不是吧,好像往南邊跑了?”
“確定是他?”
“百分之百!那頭非主流白毛,隔三千米我都能瞄見!”
“滾蛋,陳不恪白毛就是yyds,我圈公認的日路第一圖好嗎??”
“好好好……”
爭吵聲遠去。
被吵起來的卻夏靠在欄杆上,略曳著眼尾,沒什麼情緒地往下看。
陳不恪?
那種核/彈級彆的禍害,還真在這裡嗎。
卻夏不在意地想著,她把最後一口三角飯團送進口中,拿起旁邊欄杆上放的蘇打水,正要直身,餘光裡卻動了動——
小洋樓挨著影視城外牆的巷子口,半暗的路燈下,不緊不慢地晃出來一道插著兜的清挺身影。
敞領風衣的黑兜帽也沒全遮住,帽邊翹出幾綹不羈的白毛。風衣裡麵,灰色高領毛衣勒出精瘦腰腹,柔軟領子被拉過下頜,遮了小半截鼻梁。
從二樓角度斜望下去,兜帽加白毛藏了那人眉眼,隻看得見露在外的側顏清峻,下頜隔著薄毛衣領緩慢輕動。
他在麵無表情嚼口香糖。
看得出心情不太美妙。
靠在二樓欄杆上的女孩沒什麼情緒地挑了挑眉,她忍下對著這撞到眼皮子底下的禍害吹聲口哨的衝動,安靜地把自己最後那口飯團咽了——
小明108歲的爺爺證明,不管閒事活得長。
然後卻夏就見那人就停在巷口,不動了。
他不動,她也隻好不動。
卻夏百無聊賴地支著下頜,另一隻手拿著蘇打水易拉罐,巴望樓下的禍害快走。
《無辜少女半夜渴死影視城》這種驚悚標題不適合上娛樂版塊。
還好,在卻夏真的渴死之前,陳不恪等的人到了。
“哎喲祖宗,你可讓我好找,”經紀人壓著聲飛跑過來,“你怎麼到這犄角旮旯來了?”
“還能怎麼,…被人攆了一趟馬拉鬆。”
隔著薄毛衣和夜色,那人意態懶散的嗓音繞梁上來。
圈裡都知道陳不恪有一把“要命”的嗓音,音色把清朗、沉磁和性感揉合拉滿到最適宜的極致,隨隨便便低轉一個八度,就能蠱得演唱會裡萬千粉絲的瘋狂尖叫頂破雲霄。
更有粉絲膽大妄言:生平能聽陳不恪一聲低喘,死而無憾。
自然聽不到。
卻夏被那嗓音勾了兩秒就回過神,低眸一瞥,兩人已經在小洋樓下的陰影裡會合了。
不偏不倚,就在她眼皮子底下的最佳觀影視角裡。
卻夏趴在欄杆上,無聊得拿指尖無聲撥易拉罐。
偏這經紀人是個話癆,站在陳不恪旁邊絮絮叨叨半天還沒走的意思,卻夏被迫旁觀,聽得想打嗬欠。
直到樓下手機震動,經紀人接完一通電話。
“車到影視城外麵了,待會他們過來掩護你出去。”經紀人鬆了口氣。
“掩護?”那人嘲諷,“我是通緝犯麼。”
“哎喲祖宗你就彆說這氣話了,你現在在國內的事情要是被拍到,還不定扯出多少猜測,萬一真被猜到,”經紀人卡了下殼,“你剛剛沒被拍到照片吧?”
“嗯。”
“好好,那就能蓋過去。”
經紀人緩出心虛的歎息,拉著陳不恪往外走了兩步:“隻要彆把你要強行解約這天大新聞曝出來——”
卻夏一驚,抬眸。
撥過易拉罐拉環的指尖在這一瞬多顫了下。
“砰!”
泡沫驚喜地炸出來,像個黑夜裡的白禮花。
它們歡快地、洋洋灑灑地撲下去,落了踏下台階的長風衣一身。
影視城的夜,靜謐得死寂。
月色分外淒清。
卻夏回神,心情複雜地向下望去。
台階上清挺身影停滯。
一兩秒後,白毛翹起來,露出一雙漆黑的眼。
那人慢吞吞後退、仰頭,玉白骨節勾下藏住下頜的深灰色毛衣領——黑夜裡男人對視著二樓的卻夏,微微眯眼。
薄唇仿佛抿成了一把即將取她狗命的利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