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正是因為熟知這位殿下的性子,所以此時李嬤嬤才頗有些坐立難安。
好像是隻有自己一人窺得這個秘密,這種如坐針氈的感覺讓她在明家一直都心不在焉。
麵前的隱秘讓她好像心上懸著一塊石頭,遲遲都落不下來。
倘若自己當初當真沒有看錯的話,那麼以傅懷硯的性子,是否又當真會讓十一公主嫁入霍氏?
李嬤嬤不敢再細想下去了。
現如今,也隻能祈盼自己當初所見的,不過隻是恍惚而過的錯覺罷了。
……
明宣殿內此時燈火通明。
這裡原本應當是處理政務之地,但是因為顯帝喜好美人,是以往來明宣殿的,朝官反而還沒有宮妃多。
顯帝衣衫半開,懷中坐著一個姿容窈窕的宮妃。
他麵上帶著不自然的潮紅,目光迷離,宮妃的纖纖玉指捏著一顆朱紅色的丹藥,喂入了顯帝的口中。
顯帝將丹藥咽進喉中,頓時長舒了一口氣,十分受用地摟了摟宮妃,“還是愛妃會侍奉人。”
宮妃羞怯地點了一下顯帝的胸口,眼波流轉間,皆是說不出的萬種風情。
顯帝嫌大家閨秀無趣,是以花鳥使挑選美人時,並不拘泥於出身,無論是來自秦樓楚館,又或者是人牙子手中,隻要姿容上挑,皆可入宮為妃。
宮闈中的美人出身不同,但都是如出一轍的美貌。
顯帝繞著宮妃的發尾,享受著美人的予取予求。
世家出身的妃嬪性子大多算不得溫順,有些脾性,又因著家世,實在頗多掣肘。
還是這樣出身低微,性子又順從的妃嬪,才更得他心。
顯帝覷著懷中的宮妃,“愛妃是從哪裡學到的這些侍奉人的法子的?”
宮妃聲音嬌柔:“妾無需習來,陛下身為天子,身份尊貴,世上無人敢不敬不尊陛下。妾有幸得以侍奉已是上輩子修來的福分,怎麼敢不用心對待陛下?”
顯帝聽聞這句話,不知道為什麼,不見絲毫愉色,麵色反而突然冷了下來。
宮妃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是她素來會察言觀色,直覺而來的危險讓她即刻跪地。
輕薄的絹紗外衫落在宮殿之中,此時是早春,明宣殿內的地龍還沒有停,又鋪了一層厚厚的毯子,其實一點都沒有寒意。
雖然並不冷,但她還是禁不住害怕,就連鬢邊都起了一點冷汗。
“陛下,”宮妃手指撐在地上,語氣輕緩,“是妾說錯什麼了嗎?”
顯帝轉了轉自己手上的扳指,眯了眯眼睛。
“愛妃沒說錯,錯的是彆人。”
“朕是天子,身份尊貴,世上人理應對朕畢恭畢敬,將朕的旨意奉為圭臬,怎麼會有人敢越在朕的前麵?愛妃說說,若是有人敢僭越至此,朕應當如何處置他比較妥當?”
顯帝服用了丹藥以後素來有些陰晴不定,宮妃在心中默默揣摩了一下他的想法,順著他的話答:“若是有這樣膽大包天的人,對陛下如此不敬,應當……除之而後快。”
宮妃其實並不是不知道顯帝所說的人是誰。
太子傅懷硯素有賢名,雖然才不過剛剛弱冠,就已經有數件功績在身,前些時候顯帝因為中風而臥床不起時,政事堂的幾位老臣商討了以後,定了太子暫為處理國事。
也就是在這幾月,傅懷硯就已經把持朝政,以狠絕的手段架空皇權。
現在的顯帝,不過隻是手無實權的傀儡皇帝罷了。
現在顯帝說起的這個僭越之人,除了傅懷硯,也不會再是其他人。
宮妃自然不敢牽扯進這些國政大事,她出身低微,隻知道討好麵前的皇帝,但現在不順著顯帝的意思說話,等著她的就是死。
她抬起纖弱的脖頸,又接著道:“陛下乃是人中龍鳳,普天之下,皆為陛下的臣子。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無論是誰的生死,皆在陛下的手中。”
顯帝輕輕笑了笑,看著麵前的宮妃,緩聲道:“是啊。世間人的生死,理應都在朕的一念之間。”
“僭越者,都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