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頓了頓:“明姑娘應當知曉我還有幾月就要回到邊關,日後除了述職很少會回到京城。之前在邊關的時候,父親母親就一直在催著我成家,也沒少傳書與我伯父讓他在京中為我相看,這幾日,我也是剛剛知曉我的小相……被送入了坤儀殿。”
明楹手中的梨花散著淡淡的香味。
她沒應聲,等著霍離征接著開口。
霍離征好像是下定了一番決心,“明姑娘應當知曉在下是武將,可能也並不會什麼迂回的話語。之前聽明姑娘談起邊關的時候,好像對那裡並無多少排斥,所以今日這般冒昧前來,是想問明姑娘……對在下可有排斥?”
其實這番話霍離征在心中過了很多遍。
他連著幾日在自己的院中,都會想到那日明楹抬起頭看著他時的模樣。
他一直都不善言辭,可縱然是聽他講些邊關的瑣事,她也聽得很認真。
霍離征現在身上孝期已滿二十四月,還有三月他就要離開京城。
那日他在明家的時候替明楹解圍,燈火闌珊,轉眼之際正巧看到她朝著自己一笑。
笑意猶如春時漲潮,他站在燈火不盛之處,恰如抬頭見明月。
霍離征在邊關多年,年紀尚小的時候就曾經孤身入敵營斬殺主帥,做事向來果決。
還是不知曉要不要前來一次宮闈。
大抵這也是他為數不多的猶豫了許久的事。
一直到今日明啟正巧要前來送舊物,他才順理成章地與明啟一同前來春蕪殿。
霍離征少年成名,自幼見識到的不知凡幾,但此時也依然覺得自己胸腔之中猶如跳動的鼓點。
片刻不停。
他站在廊廡下,麵色不顯,背脊挺得很直,猶如鬆柏。
隻是低下來的眼中還在看著她。
明楹手指在袖中輕縮了一下,隨後抬眼看向他,“霍小將軍少年有為,阿楹自然是不排斥的,隻是……”
她頓了頓才輕聲道:“霍小將軍應當知曉我的境況,將軍並不如我一般沒有什麼親近的長輩,還是應當再思慮周全為好。”
明楹此時想到了傅懷硯與自己說的條件,心下頓了一下,稍稍垂下眼。
“況且事出突然,我也應當還需要時間在想清楚一些。”
霍離征倏然之際眼睛亮了亮,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是在下太過唐突。至於家中長輩——”
他又開口解釋道:“我父親為人雖然不苟言笑,但是對我與兄長卻向來十分慈愛,母親也性情溫和,家中兄長與長嫂都為人很好,並無什麼嚴苛的規矩。”
霍離征還想說些什麼,正巧看到明啟已經收拾完從殿中出來,便沒有再開口。
明啟方才招呼了仆役將殿中的那個箱子放好,順便清點了一下裡麵的東西,確認並無什麼缺漏以後才從殿中走出來。
他走出來時,目光很快地略過院中正在曬的藏書,看到霍離征還站在廊下,撓了撓頭,走過去拍了拍霍離征的肩。
“霍兄不是要進宮述職嗎,怎麼現在還站在這裡?”
明啟說著說著才恍然大悟,“哦我知道了,你是想要我陪著。但是今日可不行,我還要陪著阿楹妹妹再整理一下從前叔父的舊物,可不能陪著你一同前去。誒誒,我說你一個大男人,總不能要與阿楹妹妹搶吧?”
霍離征唇畔牽動了一下,朝著明楹道:“在下今日進宮還有要事,明姑娘,在下先告辭了。”
明楹應聲,“霍小將軍慢走。”
一直到霍離征走了,明啟才想起來霍離征不怎麼來京城,更遑論宮中,嘴裡嘀嘀咕咕,念念有詞:
“霍兄不常來這裡,也不知曉他認不認得路,畢竟這宮中實在是彎彎繞繞的,不過他好歹也長了嘴,若是實在不認得,找個人問問,也總能找到東宮的吧——”
明楹原本還在將不遠處的藏書翻過一頁,聽到明啟的嘀咕,才倏然抬起頭來,問道:“堂兄剛剛說什麼?”
明啟因為她突然出聲一愣,忙不迭道:“啊,哦,就是霍兄今日陪著我一同進宮,其實是不僅是為了陪我而來,也是有正事在身,要前去述職。”
明楹手指稍稍緊了緊,接著問道:“是要去……東宮?”
明啟點了點頭,倒也沒在意,“是啊,陛下身子不好,朝中事務都是太子殿下在處理。況且太子殿下從前去過邊關,與霍兄還算是熟悉,應當並無什麼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