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顧四廂也將那棉被裡拆下來的棉,給大家重新做了棉衣,果然是剩了些,顧小碗便托她姐姐給阿拾也做了一件。
隻是沒有料子了,是空相拿了自己的舊僧袍給改的。
這段時間,阿拾送了兩隻野兔和一隻野雞,這是難得的美味佳肴,更是得了這野雞湯喝下去,又有些魚湯,何荊元那腿上的傷肉眼地見好。
所以顧四廂記阿拾的情,做這衣裳也十分用心,後麵又拿兔皮做了兩頂帽子給他們師徒。
家裡糧食雖是不多,但這些天裡,天天抓魚,才下簍子的頭幾天運氣好,抓得多。雖說顧小碗說是要活在當下,但也沒大吃特吃,那多餘的魚也都醃起來做了臘魚。
就是那阿拾送來的野兔,也還有一隻掛在灶頭上熏著。
另外那薺菜乾她也烘烤了不少出來。
但糧食仍舊是家裡的難處,還是須得去買一些,她不確定到了臘月底,是否會大雪封山?
若真是運氣不好,大雪封山,那糧食完了?上哪裡去弄?這村裡人家,也沒有多餘的啊。於是和顧四廂夫妻商議著:“這幾年來,攢了差不多三兩銀子,雖是不多,但年底了,大家也急著用錢,隻怕都想出糧食,我打算到鎮子上去買些回來。”
聽得她要買糧食,已經能下地一瘸一拐走路的何荊元連忙攔:“丫口鎮去不得了,我聽村裡去鎮子上的人回來說,那高癩子喝醉後打翻燭台把家裡燒了,人也沒了,可他媳婦不信,非得說有人害。”
何荊元和所有的老百姓一樣,都覺得是意外是報應,那高癩子就是給他的大女兒陪葬了。
但是如今高癩子的女人咬定了是被人害,與高癩子有仇的雖不少,就怕她到時候看到顧何兩家的人不放過。
顧小碗聽到這話,麵色微驚,隨後道:“這馬上是大姐夫的五十生日了,這是大日子,家裡再窮,怕也是要做壽的,所以我打算抓了雞籠裡那隻黃色母雞去上遊的馬蹄鎮。”她並沒有打算去丫口鎮。
說到這裡,隻朝顧四廂看過去:“四姐,你可要同我一起去?”
顧四廂自然是想去的,也是快兩年沒見大姐一家子了,如何不想念?但想到何荊元的腿傷,猶豫了一下便搖著頭:“罷了,我不去了,你到時候帶著阿祖和穗穗去,麥香和我在家裡。”
她的打算,何望祖是兒子,能代表自己夫妻,穗穗十五歲了,是大勞力,能背能挑。
到時候若買了糧食,她就是大主力。
顧小碗聽她的安排,也行,畢竟家裡不能不留人,現在有雞鴨要管,琢磨著人手多,也起了買豬崽的心思。
因此便道:“那馬蹄鎮上,自來開集的時候,這賣牲口的不少,若是有價錢合適的,我想買頭小豬崽來養著。”
“你的銀子,你拿主意,我們如今是靠你過日子。”顧四廂沒有什麼意見,反正小妹手裡那些銀子就算是全部買糧食,也不見得能夠吃到明年求秋收,倒不如走一步看一步。
何荊元也點點頭,每到此時他就十分羞憤,什麼忙都幫不上。
這般說定了,顧小碗也開始做打算,除了自己整理出來的藥材要帶去,還有給大姐夫做壽的壽禮,也不能單是那隻雞,另外還做了些餅子。
而且是去上遊的馬蹄鎮,路途兩天的功夫呢!所以吃的乾糧也帶著。
做了三四天的準備,顧小碗這才領著穿上新棉襖的何穗穗跟何望祖,一同去西村坐船。
也是巧了,阿拾要過河去丫口鎮,鎮子上的老和尚前些天病沒了,剩下的徒弟要回家,叫他們這裡把那一尊筷子高的銅菩薩接過來繼續供奉著。
因此四人一道。
半路上還遇到前幾天就出村子的馬虎,隻見他高高興興的,背上有一個包袱,還沒走近就聞著裡麵傳來香噴噴的味道。
說起來,何家到這紅楓村,也是得了將近一個月,自是和大家也熟悉起來。
所以何望祖聞到這香味,立即就問道:“虎子哥,你不會是專門出來給岫姐姐買香粉的吧?你真的要娶她做媳婦了?”
馬虎有些不好意地撓著頭,“沒有的事情,我哪裡配得上人家。”
“那她不做你媳婦,還在你家白吃白喝?你還給她買香粉?”這何望祖到底還是個孩子啊,這話脫口就出。
其實也不怪他這麼想了,自打來了紅楓村後,天天乾活,聽得最多的就是不能吃白飯。
這種思想已經鐫刻在他的腦子裡了。
何穗穗攔都攔不住,此刻不免是有些尷尬,忙道:“阿祖彆亂說,人家林姑娘和我們不一樣。”
“哪裡不一樣,她不也是兩隻手兩隻……”
到底是因為何望祖,不歡而散,馬虎也急忙回村了,他四個繼續往西村方向去。
幾人繼續往前走,到西村的時候,因這冬日天黑得早,已經河麵已經是蒙蒙霧色了,船家大叔本要收工回家的,見著他幾個來,又加了一趟工。
幾人到了青水河對岸的東村裡,天色徹底暗下來,輕車熟路地去那荒了的廟裡燒火堂休息。
說是荒廢,但因村莊之間路途遙遠,所以這廟裡時常有路人過夜,所以角落裡乾草鋪了個大通鋪。
也可能是越來越冷的緣故,不知道哪個路人將那火塘重新砌了一回,還留了個燒熱水的壺。
所以今晚他們在這破廟裡,倒也過得不艱難,沒有預想中的那麼寒冷。
隻是沒有想到,那大半夜裡,忽然聽得有村民喊救命,一行人頓時嚇得睡意全無。
阿拾更是敏捷地將地上的灰土都潑在火塘裡,頓時將那火塘裡微弱的火星子給打熄。
頓時這破廟裡便是一片黑暗,伸手不見五指。
“你瘋……”何望祖不解地叫囂著,沒了火不得被凍死?
隻不過他的話未說完,就被顧小碗拍了一下後腦勺:“閉嘴,你不要命了。”
他本來想繼續叫嚷,可是顧小碗那冷森森的聲音,叫他下意識地閉上了嘴,再也不敢出聲。
也是他安靜了下來,那從雞鳴犬吠中穿梭而出來的慘叫聲,與他們怦怦跳的心跳一起混合,頓時四人都嚇得滿臉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