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著這急促的腳步聲還有成年男子氣急敗壞的罵聲:“小兔崽子,還敢跑!給老子站住!”
顧小碗的心一下懸起來,隻是剛要起身就見對麵盤腿打坐的阿拾搖頭。她也一下冷靜了下來,從那些孩子的哭聲和女人的叫聲其實可以判斷出來,這一夥流民,怕不是一處村落來的。
既不是家人又不是夫妻,所以才會出現女人和孩子的那些哭喊聲音。
這一夜是何等的艱難,好在第二天他們就走了,不過顧小碗和阿拾是下午才出來的。
在那些流民們休息的火塘旁邊,看到堆積散亂的骨頭,當即嚇得顧小碗遍體生寒,整個瘦弱的身體搖搖欲墜。
即便從前在書中看到了記載,但等真實看到的時候,還是給嚇得不輕。
“阿彌陀佛!”阿拾趕緊將顧小碗的身體給轉過去,一麵念著經走了過去,蹲下身將那些骨頭收殮起來,在雪地裡挖了個坑,給埋進去了。
顧小碗終於明白,為何昨晚那麼吵鬨,今兒他們走的時候又安安靜靜的了。
又一次與死神擦肩而過。
外麵太不安全了,她此刻就想要迫不及待地回山裡。於是等阿拾安葬完了那些骨頭,立即就表達著此刻自己的述求,“走吧,我們走吧,這裡怕是不安全了。”
有一夥流民路過,那證明現在其他縣甚至是鳳陽城,隻怕都淪陷了。
這樣醒目的馬蹄鎮,必然有讓將其做途經點。
他們不能每次都這樣好運。
阿拾認真地考慮了片刻,“也好。”回紅楓村,好歹是有一線生機的。
所以回到地窖,立即就和何穗穗姐弟倆商議。雖然顧小碗沒有直接提上麵發生了什麼,可是她回來時候那冰涼涼的手和蒼白的臉,整個人的狀態甚至比何望祖被砍的那天還要差。
讓何穗穗很是擔憂,追著問緣故。
而出家人不打誑語,阿拾隻一五一十地將上麵看到的一切告知姐弟倆了。
長久處於這幽閉的環境中,還時不時地擔心被發現,現在又忽然聽到阿拾說昨天從他們地窖頭上逃的孩童,已經死了後。
姐弟倆那點薄弱的心理承受能力就再也繃不住了,都捂著嘴嚎嚎大哭,哭聲穿透過他們的手變成嗚嗚咽咽的聲音,與外麵刺骨呼呼風聲融在一起,好不淒慘。
顧小碗正是知道這姐弟倆,所以即便是何穗穗年紀看起來已經是十五,可在她眼裡仍舊是小妹妹,更何況自己是長輩,因此每一次都是自己和阿拾出去,而將姐弟給留下。
顧小碗也很難過,那被沸騰熱水煮過後,有些泛白的骨頭像是垃圾一般隨意堆在雪裡,如今還深深地刻印在她的腦子裡。
所以看到姐弟倆哭,雖不知他們是害怕還是為那個些被害者哭,但顧小碗沒有去阻止,而是撐著還有些發抖的身體去收拾行李。
怎麼也沒有想到,那兩把從逃兵手裡得來的刀,如今竟然成了他們最大的儀仗。
其餘的行李,不過就是水壺和些菜葉子包的粗糧團子,甚至那從倉庫裡塵土中挑撿出來的穀子,都還沒去殼,他們就這樣煮來吃了。
經過沸水泡煮過的白色米粒發脹,從金黃色的穀殼裡蹦出來。
就這樣連帶著穀殼一起吃,用嫩菜葉子包成團子,也就不那樣哢喉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