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剛掀起被角動了一下,就將腳邊的何穗穗給驚醒了,連忙爬起來:“小姨,可是要喝水?”隨後也發現了這屋子裡的瑩白亮澄澄的,“這是下雪了。”
說罷,已是麻利起身,撿了棉衣披在身上,朝著窗外看去。
她的棉衣和顧小碗一樣,本是高高興興穿著去馬蹄鎮給大姨父做壽的,誰知道遇這天災人禍的,新棉襖也破破爛爛的了。
顧四廂領著小女兒何麥香縫補了兩個晚上,才給他們三將棉衣重新縫好。
顧小碗覺得身體已經十分爽利了,也穿衣裳下床,“也不知是幾時下的,上次那樣的鵝毛雪不過下了一天,就堆到膝蓋,咱地裡的菜,也不知可是用稻草蓋了。”
回來之後,剛確定安全,她就病倒了,許多事情都還沒來得及看看。
何穗穗關上窗戶,也回頭穿衣裳:“小姨您身體還沒好,先不要管,我去問問娘。”
她倒是麻利人,很快就穿好衣裳,隨意將發鬢紮起,就掀起簾子出去。
顧家的這房屋,是那最傳統的廂房,正門進的這間是堂屋,一分為二,中間隔斷,後頭供著顧小碗她爹娘和祖宗們的牌位,前頭既是待客的地方,也是一家吃飯的廳堂。
到了這冬天裡,屋子正中央的火塘點起來,桌椅也都都搬過來圍著。
至於顧小碗的房屋,則是左麵的廂房,她四姐夫妻兩個住在對麵,不過因為堂屋前後隔出了兩間來。
所以這左右廂房也是如此。
因此顧小碗其實一個人住,何穗穗姐妹倆就歇在她隔他爹娘住在東廂房的外間。
各門各簾,因此這堂屋裡前後兩個門,後門去供奉真正堂屋,左右兩邊各自去東西廂房的裡外間。
隻是顧小碗她病著,大家不放心,何穗穗便同她一起歇著,好照顧一二。
顧小碗出來時,顧四廂夫妻已經起來了,堂屋裡的火塘燒得旺旺的,暖和得很,火架上麵吊著的鼎罐裡,還煮著粥,冒得咕嘟咕嘟地響著。
想是顧四廂添了些薺菜乾在裡頭,顧小碗一進來就聞到了屬於薺菜的香味甜味。
但坦白地說,其實還有一股子屬於豬草特有的味道。
見了她,顧四廂連忙說道:“上回下雪的時候,地裡的菜我和你姐夫都蓋了,你莫要操心,快過來烤火。”一頭又喊著何麥香:“去給你小姨擰帕子來擦擦臉。”
正說著,房門被打開,何荊元縮著肩膀一瘸一拐進來,袖子高高挽著,手裡則提著一隻剛拔了毛的野雞。
顧小碗能一下認出是野雞,正是因為那不過一斤多重,而且自家的幾隻雞,如今都安排在這屋子裡一個角落裡呢!何望祖正在打掃雞籠。
似看出了她眼裡的疑惑,顧四廂連忙說道:“你昨兒的樣子實在嚇人得很,嘴裡喊著什麼叭叭麻麻的,還哭得不成樣子,我們都給嚇壞了,阿拾小和尚又說,你在外頭的時候,生怕乾糧不夠,都省下來給大家吃,多半是餓傷了身體,這不他就去去打獵了,一早給送來,叫給你煨湯喝。”
說起阿拾,何荊元也滿是讚賞:“可知曉他是個什麼來路的,我看眉目不像是我們這般人家裡出來的,做和尚實在是可惜了,不過那一雙眼睛倒像極了菩薩的樣子。”
“這倒是不知曉,不過你打聽這作甚,若是沒個難處,哪家又舍得送這庵裡來,虧你也是個讀書人,怎同街裡的媳婦嘴巴一樣,好奇起這個來?”顧四廂嘴裡說著自家男人,手裡的木勺子則有規律地在鼎罐裡攪動,讓裡頭的黍米和薺菜乾更完美融合。
何荊元叫媳婦這麼說,不禁啞然一笑:“我隻是瞧他像極了讀書人,心生些惋惜,好奇些罷了。”
顧小碗其實也好奇過阿拾的來路,他性格溫軟人又善良,在庵裡念經燒香,跟他師父侍弄田地,閒暇時候就在庵裡的後院看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