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穿越者彈出世界,都會在係統的穿越大廳裡麵。
衛聽春見過各種各樣脫離世界之後的人,有人冷漠、有人崩潰、有人痛哭流涕、有人大笑發狂,也有人傷心欲絕。
這裡像一個人間百態的集合場,衛聽春從來都是一個看客,但是今時今日,她被彈出之後,精神恍惚地按住了自己的心口,慢慢跪坐在地上。
死亡帶來的疼痛,似乎到了這一刻才終於反映到了人的靈魂上麵。
衛聽春蜷縮在地上,將自己略顯蒼白的臉埋在了雙膝之間,緊緊抱住自己,緩解來自靈魂的疼痛。
很快有工作人員過來,詢問衛聽春需不需要休眠倉。
休眠倉是給那些穿越過後情緒失控的人用的,用一種能夠強力安撫靈魂的頻率,讓靈魂進入休眠狀態。
這種方式震昏後,休眠的靈魂再醒過來時,即便是想起了曾經讓她崩潰的事情,也會變得猶如隔水望月,霧裡看花。
情緒被阻隔在某種屏障之外,再難共情那個世界的那個人那件事,心裡也不會有什麼大起大落的波瀾。
若是想要徹底把那些事情忘掉,還可以選擇洗魂模式。相對來說是一種比較短暫的精神流放。
流放過後的人,會忘記一切,回歸到最原始的樣子,再由係統人員輸入數據,重新樹立認知和三觀。
這樣其實和再世為人是沒有區彆的,因此衛聽春從來都對休眠倉敬而遠之。
她覺得人不能,至少不應該忘記經曆過的事情,任何事情。
因為所有的經曆,都是組成你這個人的要素。
如果忘了一部分,那你不是忘記了誰,而是忘記了你自己。
衛聽春在地上緩了好一陣子,才總算是在係統工作人員的攙扶之下站起來了。
等她回到了自己的屋子裡,她看著熟悉的擺設,卻不知道為什麼,有種久違的感覺。
好似這短短的幾天,像是過了一生一樣。
她為了調整自己的狀態,故意沒有去理會係統空間的賞罰,沒有再去看一眼關於薛盈的任何事情。
她知道自己必須儘快從這種狀態下抽離,也知道自己從今往後,絕對不能再對任何人或事心軟。
她破天荒地請了足足半月的假,把年假都給用了,整天在她的小屋子裡麵吃係統外賣,外加睡生夢死。
她平時的休閒時間,都會去刷一個小愛豆,但是她今天點開,卻遲遲看不進去。因為她發現,這個小愛豆,似乎……有那麼一點點像薛盈。
休假的日子總是過得飛一樣快。
其實人生下來最擅長的,就是無所事事。
半個月之後,等到衛聽春再度去搖號穿越的時候,浪姐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鏡,銳利的眼神從鏡片之後透出。
問她:“我聽說那天你任務失敗脫離世界的時候,情緒不穩?”
衛聽春笑了笑,沒說話。
但她的眼神和整個人都已經重新明媚起來了。
“談戀愛了?”浪姐啟動搖號機器,問衛聽春。
衛聽春:“……沒沒沒!”
她急切地解釋之後,看到浪姐似笑非笑的臉,她摸了摸鼻子說:“我就是提前體驗了一次當媽的感覺。”
“救了一隻小貓貓,但是……好像我們這些人,真的不能和小世界的人有過多接觸,我好像把他害得比原劇情還慘了。”
“那不一定。”浪姐說,“你又不是他,你怎麼知道他不願意更慘?”
衛聽春:“哈哈哈哈……反正也再不會見了,三次搖到一個世界的概率不高吧?不過我看了,因為那個世界我第一次沒開啟死亡屏蔽,所以係統給了不少額外獎勵積分,算起來和真的做了任務是一樣的。”
浪姐又推了推眼鏡,笑著道:“那恭喜你?”
“算了算了,我可不敢了!”衛聽春說,“我回到係統空間還疼呢!”
“搖好了,去吧。”浪姐把一個世界球遞給了衛聽春。
衛聽春嘴唇動了動,想問“三次搖到一個世界的概率真的不高吧?”,又想說,“可不可以幫我把那個世界加入黑名單?”
但是最後衛聽春什麼都沒有說。
她開啟了新一輪的穿越。
她又變回了那個在各個世界裡麵來來去去的炮灰,拿著最基本的炮灰積分,兢兢業業穿梭在十方世界。
她偶爾還是會想起薛盈,比如在哪個現代世界之中,蹲在路邊喂流浪貓的時候;比如在哪個古代世界,看到一群十幾歲的皇子的時候;再比如……她每一次,不小心在係統空間的鏡子裡麵,看見自己的臉的時候。
不過一年兩年,時間能讓一切都變得平和釋然,她已經完全不會再因為那一次的事情難過。
她最近,甚至聽信了同事的蠱惑,準備嘗試找一個小世界,找一個有對象的角色試試。
這也算是他們係統當中的一個福利了。現實當中要處對象是很難的,要相互了解,要正好合適,還要去相處,去摸索對方的脾氣。
但是隻要你花上幾十萬積分,就能在有對象的角色裡麵挑一個去扮演!
現成的,你知道他的生平,知道他的脾氣秉性,甚至是那什麼的尺寸,扮演好了,能借著劇情裡麵的一兩句描述,和他恩恩愛愛一輩子。
很好玩的。
這種角色,常常比做男女主的那種角色還搶手,一出來優質的就瞬間沒有!畢竟男主角有特定的女主,大多數比較折騰,還要按照劇情去走,ooc嚴重了崩劇情都不行。
但是這種隻要一兩段原文描寫的小角色,通常是從頭到尾都不會有什麼大變化的,劇情裡說他愛你,那就不會有意外,你隻要不亂搞,他就真的會愛你一輩子。
衛聽春搶了好幾次都沒搶上!主要是競爭太激烈了。
不過她倒也不著急,慢慢來,她內部也有人呢,一眨眼四年過去了。浪姐從搖炮灰號的,升去了主係統操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