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霄又想,其實不能怪她,她隻是一個人住院太孤獨了。
……
宋皎月發現自己預料得果真沒錯,她打麻醉的時候她親爸都沒來,至於她昏過去之後,她親爸來沒來她就不知道了。
整個手術過程就像睡了一場無夢的覺,宋皎月很久沒有睡過這樣的好覺,以至於醒來時還有些悵惘。
麻醉醫生把喉罩從她的喉嚨裡拔出來,因為是小手術,所以沒有使用氣管插管,而是使用一次性喉罩來進行全麻。
宋皎月剛醒時意識還有些迷糊,隻聽見有人喊她的名字,讓她握拳抓手。
然後就是喉罩被拔出,她猛咳一聲,意識開始回籠。其實在那之前,她就能聽見彆人的說話聲了。
她聽見和手術間一樣的滴滴聲,聽見不斷地有人走來走去。
“13床有自主呼吸了——”
“可以拔管了——”
“12床轉入ICU,2床送回原病房——”
“ 讓手術間不要再轉進來了,現在pacu(麻醉複蘇室)沒床了——”
“拮抗藥給過沒有?舒更還是新斯的明?體重多少?50千克?那就給100……”
宋皎月掙紮著想醒過來,身體卻如同墜入沼澤,整個人如同鬼壓床一樣使不上勁。
“她醒了!”
麻醉藥中有一類藥物具有順行遺忘的作用,所以對於宋皎月而言,她的記憶裡隻有被人推入手術室的片段,上一秒剛閉上眼睛,下一秒就被人推了出來。
“小姑娘鬆鬆手啊,人家醫生是送你過來的,還要回去呢!”
宋皎月反應遲鈍地轉頭,看見戴著帽子口罩的淩霄,而他的手被自己緊緊抓住,以至於他無法脫身。
淩霄是幫手術間的麻醉醫生來送病人,今天他們組所在的手術間有九台手術,其中八台都是關節鏡,病人周轉快,麻醉醫生忙得根本離不開手術間,隻能讓淩霄把病人送過來。
好在像這類手術大多都是用喉罩,手術結束的時候基本上都有了自主呼吸,送到Pacu的時候,不需要再連呼吸機。
而淩霄在8年製後階段的時候也在麻醉科輪轉過,送個病人並不是難事。
“好了,小淩,你回去吧,我們這邊有人送病人。”Pacu的麻醉醫生對淩霄說道。
做完手術之後宋皎月渾身發困,整個人看上去比平常安靜很多,她疲憊地閉上眼睛,但是醫生提醒她不能睡覺,她隻能強撐著眼睛。
聽說醒麻醉藥的時候人會說胡話,也不知道她抓著淩霄說了什麼真心話。
算了,還是不要問了。隻要她不問,就當她沒有說過胡話,否則真說了什麼,豈不是讓大家都尷尬。
宋皎月手上卸了力道,但始終沒有鬆開淩霄的手,隻要淩霄微微一用力氣,就可以離開。
淩霄卻誤以為她有話要說,俯下身子,將耳朵湊到她嘴唇邊:“你要說什麼?冷嗎?”
淩霄叫阿姨給她加了一床被子,他不能在這裡停留得太久,他現在是規培醫生,就是組裡的勞動力,像手術開始和結束時的一些流水線工作,基本上都是他的活。
他們一個組有時候會開好幾個手術間,主刀隻乾最核心的部分。
秩序分明,等級森嚴。
在pecu躺著還沒回病房的時候,宋皎月努力回憶了一下自己剛才到底有沒有說胡話,她思來想去,覺得自己應該也不會說什麼過分的話。
可到底不放心,所以回病房的時候悄悄問了一下陪著她回去的麻醉實習生:“醫生,我剛才有沒有亂說話?”
實習生的年紀比她小多了,看上去隻有二十歲出頭,實習生很誠實地說:“你沒說什麼,隻是嘴裡一直喊爸爸媽媽。”
實習生安慰她:“沒關係的,這是正常現象。”
宋皎月平複了一下心情:“所以當時我是抓著……”
“是淩醫生。”實習生說:“當時你的手已經在動了,淩醫生怕你一直不清醒的時候把手上的針拔下來,所以才過去按住你的手。”
宋皎月:“……”所以她是抓著淩霄的手喊爸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