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平生意識回籠時,耳邊九天玄雷毀天滅地的巨響還未消散。
下一秒,她就發現自己眼前景色一變,完全亮了起來。
此前,整個大荒的天空都完全被烏沉的劫雲覆蓋,除了漫天密布的雷光,幾乎伸手不見五指。
而此刻乍雨初晴,薄煙彌散,空氣裡儘是濕軟的水汽。
是個好天。
被飛升之劫中最後一道九天玄雷狠狠劈中,那種痛苦幾欲撕裂靈魂。
任平生感覺自己的身體似乎都已經在劫雷中灰飛煙滅。
緊接著便是意識離散,五感儘失。
她不知道自己的意識究竟在黑暗中獨行了多久。
原本,任平生以為自己死定了。
畢竟飛升渡劫失敗,被有毀天滅地之能的九天玄雷劈中,落個身死道消,魂飛魄散也正常。
她以為自己做好了赴死的準備,卻沒想到再度睜眼的時候,竟然還能看見青天白日、晴空萬裡。
任平生躺在地上,半邊臉埋在土壤中,忍不住深吸一口氣,嗅到的儘是泥土的腥味。
活著真好。
但她並沒有時間去留戀這片美景。
因為她又快死了。
耳畔掠過勁風,攪碎空氣中的水汽,徑直向著任平生胸腹的致命處攻去。
任平生用肩膀一頂,以一個相當不美觀的姿勢在地上打了個滾,再度避開了這次攻擊,繼續飛快地向前逃竄而去。
她身後跟了幾個鬼魅般的身影,全都戴著白底血紋的麵具,手持綴有尖刺的黑色長鞭。
血色的陣紋顯得麵具底色格外慘白猙獰。
任平生用神識一探,便能確定這群人修為都不高。
低的才築基境,高的也不過金丹境,若是在以前,她都不用出符,光用靈壓就能將這群人碾碎。
但現在……
任平生掐了個訣,體內靈力空乏,無法凝聚,反倒讓紫府處的傷更疼了。
她疼得麵容扭曲一瞬,更加確信了現在這具身體不是她的。
她半步飛升的修為,這具身體沒有。
見鬼的九天玄雷,把她的肉.身劈死了,還把她劈得靈魂離體,讓她穿越到了另一個身體中。
偏偏她倒了血黴,剛穿過來就撞上這個身體的原主被追殺,重傷瀕死。
一天之內死兩次是什麼體驗,任平生一點都不想知道。
一路逃至絕崖邊,重傷讓任平生無法聚靈,也就無法用禦空術飛走。
若是往日,任平生神念一動便可瞬移至大荒任何角落。
如今竟然會被一個懸崖逼上絕境。
身後的追兵和她的距離越來越近,背後甚至已經能感受到追兵們冰冷刺骨的靈壓。
任平生站在絕崖邊,心道我該不會真的要一天之內死兩次吧?
死兩次就算了,被一群修為最高不過金丹境的人追到懸崖邊逼死,這死法是不是太憋屈了?
任平生深吸一口氣,眼神漸漸沉了下來,沉靜得如同一汪寒潭。
她不再逃,也確實逃無可逃。
於是她轉過身,直麵身後的追兵。
一身的傷將她的青衫染紅,衣袍被絕崖邊的朔風掀起,在她身後舞動。
任平生平靜地看著追兵越靠越近,手中掐了個怪異的訣。
追殺而來的所有人都未曾見過這種法訣,像是某種不外傳的秘法。
為首之人看著任平生,不知為何,心中生出些恐慌。
以他金丹境的修為,要暗中處死這個築基境的螻蟻輕而易舉。
沒想到這個小鬼生命力如此頑強,紫府都被毀了,還能不要命地一路逃到這裡。
眼下都到了絕路,還不肯認命。
為首之人沒有多言,兩指並攏向下冷冷一劃,發出了絞殺的指示。
鞭風驚破長空,所有追擊之人手中黑色的長鞭同時襲來,綴在鞭尾的尖刺像毒牙一樣衝任平生張開利齒,直破門麵而來。
任平生手中的法訣飛快變換著,臉色隨著她的動作愈發蒼白,仿佛靈魂下一秒就要消散。
但她眼神卻格外炙熱,讓追殺之人都忍不住為之心顫,甚至生出一瞬退縮之意。
米粒大小的金光從任平生掌心綻開,那東西被光芒所掩蓋,叫人看不真切全貌,卻橫生恐怖的靈壓。
追殺之人動作一頓,都不敢相信她一個築基境修士,能釋放出如此駭人的威勢。
直到看到任平生下一個動作時,為首之人才覺不對,厲聲道:“快退,她要自爆!”
任平生瘋狂吸納著天地靈氣,瞬息間將她體內殘破的靈脈灌滿。
天地靈氣充裕的程度,讓她有一瞬難以置信。
隨後她便聽見了為首之人那句高呼。
任平生咽下鮮血,心裡默默翻了個白眼。
這個秘法代價是不小。
但說自爆?
瞧不起誰呢。
她麵如金紙,反倒露出一個笑容,所有靈氣瘋狂向她湧去,形成了一個可怖的靈力漩渦。
在追殺者看來,便更像是要自爆的跡象。
為首之人的長鞭刺穿了任平生的胸口,將她擊退三步。
與此同時,任平生掌中那顆米粒大小的金光飛馳而出,輕飄飄落到了追殺之人的身前,無聲無息地蔓延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