妲己抿了抿唇。
一道金光倏而閃過,妲己隻覺得身上一毛,下意識提防起來:“你又在偷看什麼!”
楊戩合上天眼,麵不改色:“看看你有沒有舊疾。”
“有什麼好看的!”她惱道,“我若是有舊疾,隻會是腦疾!”
她當初是腦子進了水,才會跟楊戩相好。
“你生般般的時候,一定很痛苦吧。”他注視著她,語氣平穩,而衣袖之下,雙手已經悄然攥起。
妲己一怔,隨即道:“你不要又想來套我的話,我說了一萬遍了般般不是你女兒。”
“我現在不是來問她的,我是問你。”楊戩再一次道,“如果當初沒有羅刹女夫妻路過,你該怎麼辦呢?”
妲己沉默了。六百年前的疼痛仿佛再一次回到了身上,哪怕她早有預料,也早做了各種準備,可當劇痛來襲的時候,她還是忍不住哭了。
那是和受外傷完全不一樣的感覺。那種自內裡而發的疼痛,無窮無儘,仿佛要將她從內到外翻起來。她覺得狐狸生崽不應該是這樣的,至少不應該如此痛苦,那些母狐一次生一窩,都生得順順利利,怎麼到她這裡,隻生一個,還生得如此艱難。
都是楊戩的錯。
她從來沒想到過人和狐竟然還能生的。
也是薑子牙的錯。
若不是他祭出了斬仙飛刀,她生下的,一定至少是個健康的孩子。
“若是沒有羅刹女夫妻路過,”她沒有溫度地笑了一下,“我也照樣會把她生下來的。至多就是再難一點、再久一點罷了。”
衣袖之下,楊戩的雙手早已青筋迭起,若不是他極力忍住,恐怕已經顫得不成樣子。
“……對不起。”他低低地說。
妲己好笑:“你對不起什麼?又不是你的。”
她還是不願承認,不過沒關係,既然天意讓她們母女回到他身邊,那他便再也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有酒嗎?”妲己忽然問。
楊戩:“有。”
“想喝一點。”妲己說。
若再不喝點酒麻痹一下自己,她今夜恐怕是無法再與他對坐下去的了。
楊戩帶她下了酒窖。
酒窖裡亮著明珠燈,濃鬱酒氣撲麵而來,一壇壇泥封的陳釀整齊擺放,滿滿當當,把妲己都看愣了。
“你怎麼會有這麼多酒?”她難以置信。
“梅山兄弟們說我這裡地方大,他們存的。不過我們喝一些也無妨。”
妲己想起宴席上他與梅山兄弟們碰杯的情形,忍不住道:“你從前一滴酒都不肯沾。”
他一向自律守矩,和妲己在一起算是他乾過的最莽撞的事。饒是如此,他即使是麵對妲己勸酒,也堅決拒絕,隻說喝酒會誤事。
有一回妲己存心逗他,往嘴唇上抹了酒汁,被他嘗出來了,他還疑惑地問她塗了什麼怪異的口脂,後來反應過來了,隻能無可奈何押著她,把她的嘴唇擦得乾乾淨淨,警告她下次不許再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