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間意識到了什麼。
她的劍,從來都是“守”的一方,彆看伏魔劍殺氣騰騰,多麼厲害的一把劍,實際上伏魔劍本質上也是“守”,而不是“攻”。
因為她從前用“守護昆侖和蒼生”為道,來駕馭伏魔劍,是足夠了,伏魔劍和她無比合拍。
但是昆侖劍不一樣。
這把劍雄渾霸道,銳氣逼人,絕對不是一把“守”的劍。
大門猛地關上。
這把很有個性的劍,顯然再也沒有搭理她的意思。
她安靜了片刻:
“至少告訴我,當年祖師爺用什麼打動了你?”
是他的天賦、心性、還是偉大的誌向?
她不甘心,至少,她要知道為什麼。
劍靈的聲音傳來:“他隻說了一句話。”
然後當初的昆侖劍就跟他走了。
下一秒,她如願,聽見了當年祖師爺的一聲暴喝:
“老子樂意!”
朝今歲:“……”
她呆住了。
“就這個?”
劍靈:“就這個。”
當年祖師爺創立昆侖劍宗,因為老子樂意;
把昆侖劍宗設在了魔界邊上,因為老子樂意;
把昆侖劍當地基,還設下了試煉等著不孝子孫拔劍,因為老子樂意。
什麼拒魔族千裡之外、做人族的屏障……通通都是放屁,究其原因:
老子樂意。
就這麼簡單。
自在隨心,不受拘束。
這就是昆侖劍的上一任主人。
所以劍靈說:道不同,不相為謀。
她從小到大,過得太壓抑拘束了。
她在朝照月麵前說自己要斬妖除魔,入劍道是為了這個,她就真的以此為任,九死不悔;她很小的時候成了少宗主,日日被教導要以身作則,她就真的把昆侖當做了自己的責任,每一個弟子的死活,她都要管;她把彆人的人生都背負了起來。
但是她做過什麼自己樂意的事麼?
從未。
也許隻有捅夙流雲的那一劍,是她最樂意、最痛快的時候。
比起祖師爺那一聲“老子樂意”,她簡直是個反麵例子。
她意識到這一點後,簡直是有點失魂落魄。
這把劍對於她而言,太狂放了。
難怪昆侖劍雖然讓她進門了,但卻並不買她的賬。
她再次被丟了出來。
*
這一次從地上坐起來的時候,她顯得非常低落。
小眼睛湊上來,用狐疑的小黃豆眼打量著她。
她的身後,感應到她低落的情緒,那隻魔也冒了出來。
黑氣彙聚的魔頭看了看她空空如也的手,低下頭的陰影幾乎將她籠罩,丹鳳眼在陰暗處顯示出冷冰冰的危險審視。
多疑的魔頭,腦子裡一萬種陰謀詭計閃過,然而還沒有等這魔頭開口——
下一秒,他就聽見了一個很輕的聲音,
“燕雪衣,你是不是故意的?”
魔界之主,冷冰冰的表情空白了一瞬。
竟然還有點迷茫:他故意什麼了?
她看起來有點糟糕,長發散落,麵色蒼白,
“你故意用這把劍來嘲笑我?”
“嘲笑我活得壓抑、循規蹈矩,沒自我?”
魔頭:?
她的聲音很輕,但是一句比一句尖銳、近乎咄咄逼人。
黑氣化作的魔尊此時愣住了,那張漂亮的臉上,表情有點古怪。
他要怎麼回答她?
反駁自己沒有嘲笑她、覺得她不好?
——那不就是逼他承認,他覺得她很好麼?
魔尊惱怒不已。
人族,不僅喜歡花言巧語,還愛聽漂亮話!
小眼睛立馬諂媚: 主人,她可能是在撒嬌!
他漂亮的丹鳳眼閃了閃,身體後仰,藏在了黑暗裡。
高大的魔族青年不自在地咳嗽了一聲,
“我沒想過嘲笑你,你很好。”
“一直都很好。”
是有點規矩、還挺正派的,但是想想從前對他刀劍相向的時候,還追著他給他念《清心經》,小呆子一個,也挺可愛的。
他不自在地移開了視線。
她很快就冷靜了下來。
顯然她遭到的打擊太大,以至於魔頭都被殃及池魚了,但是向來脾氣不好的魔尊竟然沒有暴怒,還表現得怪怪的。
她抬頭看了看那個魔族,他整個人都在黑暗中,眼睛卻亮得嚇人,像是一隻大狼狗似的盯著她。
“……”
她對他發脾氣,他為什麼那麼高興?
她有點狐疑地看著他,剛剛想要湊近,就看見了那隻魔頭化作一團黑氣,嗖地原地消失了。
——他走那麼快做什麼!
她心情漸漸平靜了下來,在原地轉了好幾圈,思索著究竟要怎麼得到那過於狂野的劍靈的認可,眼神漸漸地堅定了起來。
就這麼放棄?她不甘心。
她渾身上下每一個毛孔都在叫著,她不甘心。
她非常確定,自己對昆侖劍,勢在必得。
然而,當她下定了決心,想要再闖進萬劍陣再試一次的時候,腳步一頓。
她看見了朝照月的身影。
她眯起了杏眼,不遠處人影幢幢。
——禁地被包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