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鹽 脫。(2 / 2)

杳杳歸霽 茶暖不思 5806 字 8個月前

說著說著,還虛頭巴腦地歎了口氣。

徐特助懵住。

這一聲頗為無奈的歎息,讓他感覺到這姑娘好像是在內涵什麼,但不得要領。

賀司嶼緩緩掀開眼皮,側過去一眼。

留意到他在看自己,蘇稚杳抿唇笑笑,稍顯稚拙地和他搭話:“你們平時聊天也這樣嗎,不習慣說普通話?”

賀司嶼側著左窗的光,陰影裡的側臉輪廓更顯立體,他始終不語,就隻是淡淡斜視她。

“我不太懂粵語,聽得有點兒暈……”

蘇稚杳瞧著他,向他傳達眼色,你看看我迷茫的樣子,像不像掉進兔子洞的愛麗絲?

車子下高架,駛過紅綠燈口,外麵的光影在他臉上明滅變幻,照亮的那瞬,蘇稚杳看清了他的眼神。

毫無情緒,也因此更怵人,他目光仿佛是有實質,一投過來,抽得人皮開肉綻。

警告似的,再廢話就丟她下車。

四麵嘟嘟的喇叭聲打斷思緒,蘇稚杳心悸了下,嘴邊的話倏地一個拐彎:“暈——可能是我困了。”

她笑著躲開視線,不敢再和他對視。

這人這麼帥,卻又這麼可怕。

早知道不如直白說,現在好了,他都沒懂她什麼意思,顯得她很憨。

蘇稚杳心怦怦跳,好像經曆了一波力量懸殊的交手,車內暖氣又開得特彆足,她感覺自己的臉蛋熱烘烘的,手心都冒了層細細的汗。

扯鬆圍巾,不見效,鼻息暖得她逐漸缺氧。

蘇稚杳捏著呢大衣的厚領子,受家教原因,她躊躇不定,悄悄瞅他一眼,扭回去,過幾秒又瞅他一眼。

“看上癮了?”賀司嶼突然出聲,本就冷淡的音色勾著點不悅。

被抓包,蘇稚杳不易察覺地哆嗦了下,甕聲甕氣地說:“我、我想脫衣服。”

“熱……”她特彆小聲,聽著還挺可憐。

賀司嶼微蹙了下眉。

脫個外套還要征求他意見,不知道的以為她是要在這裡獻身,脫給他看。

賀司嶼雙手交疊搭在腿上,視線轉向窗外,嗓音淡淡的,麵上幾乎沒有情緒。

“脫。”

這個字,氛圍莫名微妙起來,明明一清二白,空氣卻一下被暖燙出幾分曖昧。

蘇稚杳也多此一舉地背過去,把厚重的外套脫了下來,抱在懷裡,頓時舒服多了。

事到臨頭,她忽然怯場,於是故作隨意岔開話,朝副駕駛問了句:“請問有濕巾嗎?”

徐特助回神,向她確認:“您是要濕巾嗎?”

蘇稚杳輕聲:“嗯,鞋子臟了。”

“噢,有的。”徐特助不怠慢,立刻從中央儲物箱取出一包濕紙巾,遞給後座嬌生慣養的千金小姐:“給您。”

蘇稚杳接過來,溫聲:“怎麼稱呼你。”

“我叫徐界,是賀先生的行政特助。”徐界自我介紹。

蘇稚杳笑起來:“謝謝你徐特助。”

“您太客氣了。”徐界回了個笑,心想傳聞不假,這位蘇小姐還真是上流圈裡少見的漂亮有教養,但沒架子。

蘇稚杳彎下腰,用疊起的濕巾輕拭過小羊皮長靴,很耐心地擦了四五遍,仔細到一點汙垢都不能有,完事後起身,又抽出張新的,精致地將手指一根根從指縫到甲蓋都擦乾淨。

這雙彈鋼琴的手骨瓷肉勻,白嫩得好像再稍微用力一點就會擦破皮。

最後,蘇稚杳用乾淨的那麵紙朝外,把用過的濕巾都整齊包住。

徐界很有眼力見,反身去接她手裡預備下車再扔的紙團:“您給我吧。”

“麻煩了。”蘇稚杳禮貌笑,沒客氣。

“應該的。”

賀司嶼不太走心地觀察了她一會兒,隻覺得女孩子小事情真多。

沒再管她,他取出手機,親自回了通電話。

“賀老板,跟人妹妹在一塊兒,還舍得回我電話,這麼不解風情呢?”對麵的人促狹,一口京片子懶腔懶調。

“妹妹?”賀司嶼漫不經心應著,隨意瞥了眼身側。

一聽他說的是普通話,電話那端的聲音也若有若無,蘇稚杳頓時提神,悄悄豎起耳朵聽。

“剛在和平大院陪老婆吃飯,看見你車了。”電話裡盛三調侃,靜兩秒,再耐人尋味問他:“沒事兒吧?”

知道他是在問羅祈的事,賀司嶼睫毛半遮著黑沉沉的眼睛:“無名小卒,不值得當回事。”

盛三笑了聲,沒再問。

對方大約是在抽煙,呼出一口氣,懶洋洋說道:“周四大劇院,那對粉鑽你可得幫我拍下了。”

賀司嶼輕哂:“我很閒?”

“賀老板這不是還欠著我人情麼?”盛三有恃無恐,徐徐笑道:“小姑娘歡心給你討到了,你幫我討討老婆歡心,不過分吧?”

他說自己那天沒空,得陪老婆度假去,又說,情趣這玩意兒你這種萬年單身的老男人不懂。

賀司嶼舌尖抵牙,直接給他掛了。

“你要去大劇院的拍賣會嗎?”

耳畔有個很輕的聲音,語氣小心打探,揉在夜色裡,像枕邊人的呢喃。

賀司嶼頓了下,回視她。

那晚她妝容很淡,夜裡更柔和,耳鬢一縷括弧碎發垂到下巴,扮巧賣乖時,很顯單純稚氣。

“怎麼?”賀司嶼還算有耐心。

短短兩字卻讓蘇稚杳覺得他語氣不善,小幅度地搖了好幾下頭,輕輕訕笑:“不小心聽到你的電話,猜的。”

看她沒什麼要再說的,賀司嶼靠回去,閉目養神,當她不存在。

蘇稚杳抿抿唇,略感受挫。

裝乖這招怎麼不好使了,他可彆是個愛無能吧……

蘇稚杳腹誹,托腮倚到窗邊,見車子駛進一條陌生又荒涼的胡同,她怔愣片刻,小聲疑問:“這是去禦章府的路嗎?”

隻聽男人涼涼道:“現在才問,晚了。”

蘇稚杳驚詫回頭,他倒還在慵然小憩。

後知後覺到情況不太對勁,幾秒間蘇稚杳已在腦中浮想出千萬種可能性,就隻是撞見他收拾下屬,至於殺人滅口嗎?

想了想,他好像也不是乾不出這事兒。

蘇稚杳心沉下去。

“你要帶我去哪兒啊?”

“我不會說出去的……而且、而且他也沒生命危險……”

她咬住下唇,拖著無辜的尾音,一麵直覺他在嚇唬自己,一麵又難免擔憂會錯意,心臟忐忑得七上八下。

“賀司嶼。”

“賀司嶼……”

耳邊絮語不停,吵得他不得安生,賀司嶼鼻息透出一聲不耐,睜開眼,扭過頭,右肘倚到扶手箱,上半身往前傾,高大的黑影山傾般壓向她,擋住了車窗外重現的燈火通明。

這回是正麵,臉對著臉。

低頭看住她時,她後縮了下,委屈的表情直直落入他眼底。

“你到家了。”賀司嶼停了會兒,凝著她,慢條斯理一字一頓:“愛麗絲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