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束光 總有天會栽在女人手裡。(1 / 2)

肆光 邇柳 6049 字 8個月前

第三章

時間回到十年前,2012年。

那一年發生了很多大事,神九發射成功,蛟龍號創新紀錄,首艘航母正式交付。

那年的冬天也還不算特彆難捱。

周振洋來醫院那天,剛好也是立冬。

氣溫驟降十度,路麵上積滿了水,蕭瑟涼風卷著落葉飄飛。

俞清昀下來醫院門口接他。

她沒帶外套,秀挺鼻尖被吹得泛紅,鬢邊碎發/漂浮在白皙瘦削的脖頸。

工作日的下午,街道寂靜,少無人煙。

一輛公交車從麵前駛過,她搓著手臂,視線落到街對麵。

男生身高腿長,穿著黑色衝鋒衣,衣領立起修飾挺直頭頸,黑色碎發掃在狹長眼眸,鼻梁高挺,側臉利落如刀削,嘴裡懶懶咬著隻煙。

他漫不經心斜靠在紅黑相間的機車上,骨子裡透著痞勁兒,周身浪蕩氣質張揚得可怕。

隨即,一個明豔漂亮的女生從一旁美甲店裡出來。

她身材姣好,這樣涼的天氣下穿吊帶短裙也不嫌冷,走到男生身邊十指張開手背向外在空中抖了抖,眼神期待地看向他,似乎是在問他好不好看。

男生低眉看了一眼,嘴角挑起說了句什麼,模樣勾著壞。

女生佯裝生氣,紅著臉往他懷裡鑽。

男人安撫性地伸手在她腰間摟了把,側頭摁滅了煙支,遞給她頭盔。

……

“敗類。”

耳邊倏地傳來一道鄙夷至極的語氣。

俞清昀轉頭,是周振洋。

他不知什麼時候到的,手裡提著些補品,並排和她站在街邊,視線也聚在對麵。

周振洋帶著咬牙切齒的恨意說:“那人品行敗壞,遊戲人間,沒有底線的,什麼事兒都做得出。”

他側頭看向俞清昀。

女生穿著普通的衛衣牛仔褲,被秋風掐出纖細而清瘦的身型,側臉小巧安靜,皮膚又白又薄,像是一碰就碎的瓷娃娃。

氣質內斂乾淨,性格溫和乖軟。

跟池徹完全雲泥之彆。

周振洋忍不住提醒:“清昀,你注意離他遠點,這種渣滓跟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

俞清昀清澈透明的眼睛微微垂下,不知道在想什麼。

她沒回答,而是忽地似自言自語道:“池徹。”

“對。”

周振洋冷笑,“是他,風雲人物麼,總有天會栽在女人手裡。”

池徹確實是長北大學當之無愧的風雲人物。

生得一副痞帥皮囊,家境優越天之驕子,行事作風隨意放蕩,不計後果全憑心情,換女朋友比換衣服還快。

女生們都表麵上忌憚他,卻又在心裡偷偷為他神魂顛倒,悄悄計算著自己被他看見的可能性,隻要有他在的地方,目光總忍不住全被他吸了去。

他比俞清昀大一級,今年大二。俞清昀是生科學院,讀的生物製藥,而他是機械製造及其自動化專業。

學院樓就在隔壁,開學到現在倒也碰見過幾次,隻不過區彆是,俞清昀泯滅在人群中,而他始終是眾星捧月的焦點。

突然對麵一道重機車煙囪轟鳴聲刺破寂靜。

俞清昀下意識抬眼望過去,猝不及防和男生對上視線。

池徹正發動機車,兩條長腿撐在地上,身型線條流暢,比例極為出挑。

女生坐他身後,頭貼在他背上,親昵摟他腰。

而他戴著頭盔,沒拉下護目鏡,隻一雙深邃眉眼裸露在空氣中,視線直直勾過來,瞳孔漆黑,深不見底。

隻一秒,他便平靜移開視線,機車竄出馬路,伴隨著轟鳴聲很快駛離這條街。

四周重歸寂靜。

俞清昀喉嚨微滑,咽下那抹沒由來的澀意:“走吧。”

轉身上樓。

“阿姨身體有好轉嗎?”

電梯裡,周振洋推推鼻梁上的眼鏡,又恢複日常溫潤書氣模樣,仿佛剛剛隻是俞清昀一個錯覺。

“不知道。”俞清昀睫毛微顫,“醫生說還要進行一輪化療。”

俞華月得的是乳腺癌,幾年前肩背酸痛難耐去醫院診斷出來的,然後做了手術回家休息。

沒想到今年突然複發轉移,現在預後情況不太好,隻能靠化療和靶向治療輔助。

“彆怕,”周振洋拍拍她肩,安慰很無力,“儘力治療吧,有需要告訴我。”

俞清昀沒說話,帶著他進病房。

俞華月躺在病床上,鼻子裡吸著氧,臉色蠟黃,擠出一個笑:“清昀,小周來啦?”

俞清昀點點頭,給他遞了跟板凳,又給俞華月掩了掩被角,神色如常。

周振洋連忙放下補品上前:“阿姨好,上次忘了介紹,我是文學院的,比清昀大一級。”

“清昀,”俞華月咳嗽了一陣,有氣無力道,“你也成年了,也可以定下來了,跟小周好好相處,媽瞧著這孩子挺不錯的。”

俞清昀看了眼俞華月神情,她明顯是誤會了:“媽你想多了,我們不是那種關係。”

見俞清昀這樣說,周振洋也隻好訕訕摸摸頭:“……我們還沒到那步呢。”

軍訓剛結束那天,周振洋在圖書館遞紙條搭訕了她,之後便各種找她出去吃飯、自習、看電影,推脫的理由都用了個遍也沒擊退他積極性。

他雖然沒好意思明說,但俞清昀也不是不懂。

寥寥幾次接觸下來,她發現周振洋說話做事都太怯懦,心胸也狹窄不坦蕩,她實在喜歡不起來便直接跟他挑明並撇清了關係。

本以為不會再有接觸,結果上周俞華月來學校找她,當時正好周振洋跟在她身後。聊了幾句後,俞華月主動和周振洋交換了聯係方式。

後麵也不知道倆人發短信聊了什麼,當天晚上俞華月便打電話來責怪她,說怎麼有了男朋友都不跟媽媽說一聲。

俞清昀當然否認,但俞華月卻隻當她是害羞不好意思承認。

第二天她見到俞華月想繼續澄清時,卻在看到她笑眼時止住。

生病這麼幾年以來,俞華月少有這麼開心的時候。

便也就沒再繼續強調這茬,想著以後有機會再談。

而周振洋那頭。

依然和從前一樣找她聊天,在她習慣的自習室等她,下課了又跟在她後麵一起去食堂。

將她的拒絕視若罔聞,反而頗有越挫越勇的姿態。

俞清昀有時候想想也覺得難過。

原來單戀,真的是世間如此廉價又遭人唾棄的東西。

-

周振洋坐了會兒便走了。

俞華月精神不佳,又睡了過去,俞清昀被醫生叫去了辦公室。

醫生人很好,了解她家裡情況,用藥都儘量選擇醫保範圍內,但醫院畢竟不是慈善機構。醫生抱歉地告訴她欠的費用必須在一周內補齊,否則會趕不上下一次化療。

乳腺癌一次化療在兩千元左右,加上各種靶向藥,均攤每月費用不算特彆昂貴,但對於還在上大學的俞清昀來說,還是一筆不小的負擔。

她省吃儉用,閒暇時間四處打工做家教,依然入不敷出。

俞清昀拿著一疊費用單,乘電梯去了天台。

明明空氣流通,天空廣闊,她卻莫名感覺胸口像壓著石頭,透不過氣。

思考了各種可能性,俞清昀最終還是給魏明澤打去了電話。

電話接起,混合嘈雜麻將和粗劣人聲同時竄過來:“……二筒!”

俞清昀抿抿唇:“魏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