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頭皇後還在繼續:“不知皇上今日裡準備了什麼好東西要給小皇子做添置呢?”
連妃嬪們都送了,景文帝這個做父皇的自然也不能落下。
天地良心,這回皇後真的就隻是隨口問了一句,並無其他意思。
景文帝沉思許久,一抬眼,有恰好對上葉朔黑白分明的眼睛,心念一動,不知想到了什麼,他竟順手將腰間掛著的玉印給解了下來!
刹那間,整個主殿一片駭然。
原本正在言笑晏晏在眾嬪妃此刻半點聲音都發不出,像淑妃賢妃德妃這些有孩子的嬪妃手上一個用力,手中的帕子頓時擰成一團。
就連皇後也久久不能回神。
試問天下誰能不知,皇帝的私印究竟意味著什麼!
若非一旁的素月及時按住了她,容貴妃驚得差點當場從繡墩上站了起來。
皇上這是要做什麼!
他這又是何意?
偏巧景文帝跟看不到似的,將私印解下之後,順手便放到了王自全王公公及時找到的托盤上。
“今日朕來的匆忙,並未提前準備,就以此物,予小皇子做添物吧。”
他說的輕描淡寫,眾嬪妃聽了卻是心驚肉跳。
葉朔眼睜睜的看著那枚小巧的玉印被王自全小心翼翼的放到了他麵前。
葉朔:“……”
可真有他的啊。
自己這便宜爹真行。
話說葉朔這個時候才突然想起來,最近有好長一段時間沒有聽到前朝傳來自己便宜爹跟外祖父的消息了,又不見他娘有多擔憂,葉朔推斷著,應當是便宜爹跟外祖父那邊達成了一種微妙的平衡。
鎮國公畢竟戎馬一生,想要一朝根除確實也不現實。
斬草除根吧,便宜爹應該也不舍得,但鎮國公府如日中天又確實叫他擔心。
故而這是在接著抓周的由頭,試探鎮國公府的態度呢。
讓鎮國公那邊誤認為小皇子有奪嫡的希望,看鎮國公府會是怎樣的反應,根據鎮國公府的反應,皇帝才好判斷究竟是殺是留。
道理葉朔都懂,但卻並不妨礙葉朔心中反感。
葉朔最討厭被利用。
便宜爹這習慣可不好,得糾正。
注意到底下小皇子的眼睛一眨一眨的,不知道為什麼,景文帝眼皮猛地一跳,好像是有不好的事情要發生了。
渾然不覺,容貴妃既緊張又糾結。
平心而論,她是想讓自己兒子去拿那枚玉印的,但第六感又隱隱的提醒著她,好像有什麼地方不對頭。
不過很快,容貴妃就沒有功夫擔心玉印不玉印的了。
在眾人略顯緊繃的視線中,底下的小皇子動了。
本想老老實實,安安靜靜配合著將抓周宴給過了,現在看來,怕是不用了。
當葉朔精準的避開所有好東西,直奔最外圍的算盤的時候,景文帝轉動手珠的動作不受控製的加快了。
算盤代表商人,士農工商,商為最末,皇室眾人自然不齒。
當葉朔將算盤旁邊的金元寶揣進口袋的時候,景文帝跟著挪了一下位置。
他此刻已經發現了,事情貌似有些不對頭。
嗬,這就頂不住了?後麵還有呢。
注意到不遠處細微的響動,葉朔心中冷笑。
終於,當他的小手摸上胭脂和肚兜的時候,景文帝的手珠“劈裡啪啦”幾乎轉出了殘影。
手珠上麵刻著佛經,本來是拿來靜心之用的,結果現在卻越轉越讓他焦躁。
景文帝拿玉印試探鎮國公府的時候,明顯忘記了一件事——
小皇子也是他兒子,他兒子當著這麼多人的麵拿了這一堆亂七八糟的玩意兒,他這個做父皇的哪兒還有什麼臉麵可言!
若是讓宗室那邊知道了,尤其是幾位王爺,到時候可如何是好。
一想到那樣的畫麵,景文帝的臉色就有些隱隱發青。
這…周歲抓周之前,容貴妃都沒叫宮人們提前排練一下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