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搶喜錢?搶啥喜錢?”老乞丐發懵。
林三柱往何府方向指了指。
老乞丐恍然,忍不住笑道,“哪有這麼多喜錢搶啊,老頭我在鎮上行乞一年多,也隻碰到過何府這次。”
要真有這麼多喜錢撒,自己還要啥飯啊。
更彆說三天兩頭的肚子挨餓了。
想到這裡,老乞丐忍不住歎氣,唉,撐一天算一天吧,等哪天兩眼一閉,就解脫了。
證實了確實是自己想得太美後,林三柱有些失望,他家狗子的新硯台沒了。
隻是走出了幾步,他又轉身跑了回去,老乞丐以為還有什麼事呢,卻見人家伸手從懷裡掏出一個饅頭,放到了他的破碗裡。
......
林三柱想去書肆一趟,他準備先問問硯台的價格,這樣自己心裡也好有個底。
過了三裡亭牌坊,就聽橋頭傳來一陣鞭炮聲,林三柱先是一愣,接著喜色滿臉,他就說嘛,臨近年關,鎮上的大喜事肯定有不少,哈哈哈哈,這下狗子的硯台有著落了。
林三柱跑出了吃奶的力氣,隻聽得鞭炮聲離自己越來越近,奇怪的是,這次並沒看到身邊有一起跑著的人。
沒等林三柱理清是怎麼一回事,就見頭頂有許多黃紙片落下,一張張狀如銅錢。
......
聽到林三柱問硯台,高掌櫃多少有些意外,畢竟這東西與筆墨比起來,可要貴上不少。
不過他也沒多說,轉去櫃台後,就拿了幾款價格實惠些出來,而後一一指給林三柱聽,“這幾隻硯台雖發墨慢,可研出的墨汁細膩無粒,比起歙硯也是不差的。
林三柱往最不起眼的一隻小硯台指去,“掌櫃,這隻需多少銀錢?”
高掌櫃看向林三柱指的那隻,是思州石硯,算是幾款硯台中最普通的一隻,硯蓋上刻了展翅欲飛的白鷺,取一路登科之意。
高掌櫃多少能猜到林三柱的心裡想法,隻是怕要讓對方失望了,因為這一隻也不便宜。
高掌櫃朝林三柱伸出兩根手指道,“這隻硯台需兩百文!”
“兩百文!”林三柱倒吸一口涼氣,就一塊巴掌大的石頭,居然要兩百文,這這這也太貴了些吧。
不說今日自己白跑一趟,壓根沒有什麼喜錢可搶,就是真有的話,他也搶不出一隻硯台的銀錢來啊。
唉,這念書也太費銀子了吧。
林三柱有些灰心,想著要不要回去跟狗子說一說,要不咱們還是彆念書了吧。
高掌櫃把硯台又重新收回到櫃台裡。
望著門口遠去的身影,高掌櫃心中忍不住感慨,窮苦人家要養出個讀書人來,是何等的不易,想來這家人該是放棄了吧。
今日空跑了一趟,林三柱有些鬱悶,摸了摸剩下的一個銅板,心裡想著要不要用這錢給孩子買個肉包子回去。
隻是,自己可有三個娃呢,買一個包子也不夠分啊。
林三柱左思右想,最後一甩腦袋,快步朝碼頭走去。
來都來了,不掙幾個包子回去,也對不住自己走了一個多時辰的腿啊!
......
吃過早飯,林遠秋拿出昨日寫的那幾張字,從裡頭挑出暈墨最少的那張放道了書袋裡,而後出了院門,他想去王夫子那裡一趟。
三字經已學到了蠶吐絲蜂釀蜜,至多再過半個來月,整本書就該學完了。
幼童蒙學三百千,讀完了三字經,接下來要學的必定是百家姓與千字文。
以目前這個情況,他爹把兩本書買回來的可能性不大,所以林遠秋想去王夫子那兒問問,看能不能把這兩本書借給自己抄一抄。
反正家中有筆有墨,除了生宣紙要注意控墨外,其他應該沒什麼問題。
王夫子正和老妻在屋裡,夫妻倆也正吃過飯,這會兒正拿出棋盤準備對弈幾局。
見林遠秋過來,王夫子有些驚訝,教學這麼多日,還是頭回有學生上門找他。
不怪王夫子會詫異,族學裡有一個算一個,哪個學生見到他後,不跟老鼠見了貓似的,更彆說主動往上湊了。
這不,一旁的王師母也是滿臉的驚訝呢。
如果今日站在這裡是一個真正的五歲孩童,林遠秋肯定也是怕夫子的,可問題他並不是,自己一個三十多歲的成年人靈魂,有啥可膽怯的。
行過學生禮後,林遠秋從書袋中把自己寫的那張大字拿了出來。
王夫子伸手接過,展開之後細細看了起來。
嗯,不錯,雖有些比劃暈開,可字體工整,可見是認真寫了。
看到王夫子眼裡的讚賞,林遠秋對自己能借到書的信心又增加了幾分。
“夫子,”林遠秋雙手作揖,道:“學生想問您借抄蒙養書冊。”
王夫子先是一愣,旋即又忍不住樂了起來。
合著這孩子今日特地拿著自己寫的字過來,是想告訴夫子,他的字已可以抄寫書冊,然後讓夫子把書借給他。
看著麵前雙眼希冀的林遠秋,王夫子突然覺得先前是自己武斷了。
沒有銀錢雖科舉路艱難,但有了堅定的毅力,或許這個艱難也隻是一種曆練而已。
......
冬日天黑的早,臨近酉時,天開始漸漸暗了下來,在外瘋跑了一天的皮娃兒們早已回了家。
此刻家家戶戶炊煙嫋嫋,整個小高山村籠罩在陣陣飯香中。
村口的小道上,一個瘦削的身影越行越近,隻見來人手中好似提著一塊豬肉,雖神情有些疲憊,可臉上的笑容是那樣的燦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