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炒均勻的雞肉被老抽染成醬色,洗淨的蛤蜊倒進鍋中,同雞塊一同,被小火慢燉。
這是今晚的主菜之一。
她每次回來,不常下廚的陳媽媽,總要親自給她做這個菜。
陳家父母同姓,林叁七喊了聲陳阿姨,彆有用心地要獻殷勤,趁機往陳嘉巳身邊靠,被陳媽媽投喂一塊雞肉,“味道怎麼樣?”
“好吃,”林叁七豎起大拇指,想到了什麼,又說,“可以再辣點。”
陳媽媽依言又放了兩勺辣椒。
林叁七抿著唇偷笑,觸及陳嘉巳投過來的無奈目光,她在唇邊豎起食指,做了個保密的手勢。
“小心傷敵一千,自損八百。”陳嘉巳不插手兩個小孩的爭鬥,隻能好心提醒。
廚房裡一派和諧,客廳裡的鋼琴教學,逐漸變成兄弟談話。
“林叁七真是個花癡,就知道跟著嘉巳哥跑。”林拾六對親姐毒舌吐槽。
他和林叁七的關係也不怎麼樣,大眾意義上的親姐弟,對罵打架從不手軟。當然,因為年齡差距和血脈壓製,基本都是他被林叁七摁在地上摩擦。
總是被林叁七欺負,所以反而和陳戌懿感情好,畢竟,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
林拾六又說:“嘉巳哥也不嫌她煩,他們不會在談戀愛吧?”
邊說著,邊腦補了林叁七一臉嬌羞躺在陳嘉巳懷裡的畫麵,把自己惡心得一臉扭曲。
他接受不了林叁七談戀愛,尤其是和他敬愛的陳嘉巳談戀愛,那和鮮花插在牛糞上一樣糟糕。
注意,陳嘉巳才是鮮花。
陳戌懿一開始沒接話,修長的手指仍在黑白琴鍵上遊走,連著彈錯兩個音,索性把手往琴鍵上重重一壓,琴音變噪音,把林拾六嚇了一跳。
他臉上露出些煩躁:“戀愛個屁,陳嘉巳對誰都這樣。”
晚上的氣溫總算沒有白天炎熱,他們在餐廳的實木長桌吃飯。
林叁七坐在陳嘉巳旁邊,陳戌懿和林拾六坐在他們對麵。
陣營分明。
餐桌上,林叁七不出意外地又被陳爸爸問了關於動物的問題。
她大學專業是動物醫學,不過才剛讀完大一,連皮毛都不算學到。
但對陳爸爸來說,她儼然已經是個靠譜的寵物醫生,離妙手回春,就差個畢業證。
陳爸爸經營著一家公司,年輕時白手起家,人到中年事業有成,是外人眼中的成功人士。
然而,在林叁七眼裡,他的憨厚程度,和她爸爸差不多。
除開每個月月初例行公事,要發一條“x月,再見!x月,你好!”的朋友圈。林家小孩的潦草名字,他也占了相當大的“功勞”。
據林爸爸轉述,林叁七出生的時候,他想名字想得焦頭爛額,於是向剛認識的奶爸朋友,也就是陳爸爸請教。
陳爸爸拿自家兒子的名字,給了他一個參考,巳時出生的叫小巳,戌時出生的叫小戌。
林爸爸當即大腿一拍,定下了林叁七的名字。
八點三十七分出生,於是叫林叁七。
林叁七至今都慶幸,沒在下一分鐘出生。
真是謝天謝地。
這邊的交談很愉快,餐桌對麵卻突然鬨出動靜。
“好辣!”林拾六狼狽地吐著舌頭,灌了一整杯水還覺得不夠。
今天的蛤蜊雞,怎麼這麼辣!
林叁七停下說話,看向對麵,但不是看他。
陳戌懿的眉心深深擰起,手裡握著玻璃杯,水也見底。
他尤其不能吃辣,一杯水完全沒能緩解痛苦,匆忙起身,跑去小廚房,開冰箱,找冷飲。林拾六緊跟其後。
再回來時,兩兄弟的肚子被飲料灌飽大半。
陳戌懿坐回座位,濕潤微紅的眼睛,狠狠盯著罪魁禍首。不用腦子也想得到,剛剛在廚房獻殷勤的人做了什麼。
林叁七朝他微微一笑,在他的注視下,夾了一塊雞肉,送進嘴裡,慢條斯理咀嚼,咽下。
“林叁七的舌頭是不是用石頭做的?”林拾六用隻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跟陳戌懿咬耳朵。
陳戌懿回得牛頭不對馬嘴,“她整個人都是用木頭做的。”
林拾六以為他辣傻了,說:“我都說很辣了你還要吃。”
剛剛他先吃的那道菜,吃進嘴就被辣到,陳戌懿平時不吃辣,今天偏偏要試。
被辣傻的人沒看他,抬眼,狀似不經意,瞥向對麵,長發女生端著杯子,在灌水。
她也被那盤蛤蜊雞辣到。
陳戌懿低下頭,拿筷子去戳碗裡的米飯,仿佛這樣很好玩。
“你懂什麼。”他翹著嘴角小聲嘀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