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拾六和陳戌懿趴在門口偷看,一人扒著一邊門框。
林拾六小聲問:“她們到底是關係好還是關係差?”
陳戌懿小聲回:“不要試圖去搞懂女人,因為你根本搞不懂。”
林拾六感慨:“女人真可怕,被她們喜歡上的人真慘,喜歡她們的人更慘。”
陳戌懿:“所以要向朱莉學習。”
林拾六:“朱莉是誰?”
他沒能得到回答。
院子裡,林叁七先開口:“太陽好大,剩下的問候,我們進屋說。”
“ok,”伍伊可也同意,看見門口的陳戌懿,朝他招手,“哥哥,幫我搬下行李箱好嘛?”
她對誰都喊哥哥,長得帥的都是哥哥。
跟清純甜美的外貌一樣,她嗓音很甜,尤其是她想讓彆人覺得她很甜的時候,過去好幾任男友,一開始,也都是被她的一聲“哥哥”迷了心竅。
但也有人不吃這套。
陳戌懿把林拾六推出門外,“叫你呢,快去。”
林拾六,12歲,剛小學畢業,心裡隻有手機遊戲和電腦遊戲,不懂女人的撒嬌和禁忌。
於是他毫不知情地開始雷區蹦迪,跳腳說:“她喊的明明是你!她比我老,怎麼會喊我哥哥?”
話音落下,被說老的女人已經瞬移到他身後,柔軟的手搭在他的肩膀。他扭頭,看見一個眼裡冒紅光的魔王。
紅眼魔王的嘴角咧到耳根,好像能一口一個小朋友,“弟弟,你在說誰、老、呢?”
林拾六:“……”
媽……爸爸,女人好可怕。
*
屋外的蟬仍在鳴叫,致力加入夏天的熱鬨。
淺綠色的床上,林叁七盤腿而坐,瑩白的腳邊,幾個五顏六色的小玻璃瓶。
伍伊可側躺在她身前,一隻手撐著頭,另一隻手翹著手指,搭在她手中,讓她塗指甲。
裸粉色的指甲油塗上甲麵,然後用筆刷畫上彩虹。
“什麼奇怪的儀式感,非要拖到十八歲才告白?”伍伊可的嘴裡依然吐不出象牙。
林叁七換了一根手指繼續畫畫,頭也沒抬,“因為在他眼裡,成年和沒成年很重要。”
伍伊可也知道陳嘉巳正直的性格,倒不否認這點,但還是說:“再不抓緊時間,可彆被彆人捷足先登。”
林叁七鬆開她的手,踢了她一腳,“能不能說點好話?”
“原來你也會怕,”伍伊可躺在床上笑,緊接著又正經道,“不過說真的,我真想象不到陳嘉巳談戀愛的樣子。”
“過幾天你就能看到了。”林叁七做作地撩了下頭發,得到伍伊可的一個白眼。
伍伊可換了隻手,遞給她,說:“我的意思是,和陳嘉巳談戀愛,有點沒勁,沒有反差。”
她說得煞有其事,好像她跟他談過一樣。但她是真這麼認為。
陳嘉巳熱心溫柔,待人處事都周到,但他不適合談戀愛。跟他在一起,和不跟他在一起,好像沒什麼兩樣,都會被他細致地照顧到。
她因為這點喜歡他,也因為這點放棄他。
陳嘉巳溫柔到沒什麼邊界感,相處久了就能發現,他其實對誰都一樣,男女老少,隻要在他身邊,在他視線裡,他都會去體貼。
這種體貼並不完全出自善意,也不是因為他對誰有好感,而是為了讓他自己看上去更善良,久而久之成了習慣。
與其說他溫柔,不如說他在扮演溫柔,讓所有人都覺得,他是個溫柔的好人。
在向他告白被拒之後,伍伊可發現了這點。
林叁七沒把她這話當回事,“少吃不到葡萄就說葡萄酸。”
“我都吃了那麼多葡萄了,還差這一顆?”
“因為這顆是最好的。”
“……愛信不信。”
伍伊可又換了個語氣,朝她眨著眼睛,說,“其實陳戌懿這顆葡萄會更不錯。”
林叁七手一滑,彩虹的藍色畫到甲床外,她抬頭,好讓伍伊可看到她無語的表情,“……那個幼稚鬼?姐姐,您沒事兒吧?”
伍伊可:“你少對他這麼大偏見,要不是他,咱倆現在能坐在這塗指甲油?”
林叁七覺得好笑,“那你重新去追他,神經病和幼稚鬼在一起,絕配。”
伍伊可搖頭,“魚和熊掌不能兼得,你跟他,我隻能選一個。”
“為什麼?”林叁七不解,“我又不會因為他對你有偏見。”
“是陳戌懿自己說的,”伍伊可見她什麼都不知道的模樣,問,“他沒跟你說過這事?”
林叁七一頭霧水,“什麼事?”
伍伊可:“高中的時候呀,他讓那些女生,彆因為他去煩你。”
林叁七高中是直升,所以有不少曾經的初中同學。伍伊可則是從另一個初中考過來的。
高一剛開學,伍伊可靠在教室外的走廊,聽班上幾個女生聊天,聊到了隔壁班的某個男生,從初中部直升上來的,據說比最近出道的男偶像還帥,但很難接近。
其中一個女生說:“想跟他一塊玩,找林叁七就行,他們是發小。去年暑假,托林叁七的福,我還去過他家呢,可惜我現在跟林叁七玩崩了,她脾氣很怪。”
“是她脾氣怪,還是你沒真心跟她相處?”
突然插進一個陌生的聲音,伍伊可扭頭看過去,一個長相出眾、陰沉著臉的男生。
乾淨利落的短發,校服外套板正地穿在身上,拉鏈拉到胸前,可即使是這樣,也壓不住他眉眼間的戾氣。
那可不是幼稚鬼會有的模樣。
“我就是在那瞬間,喜歡上他的。”伍伊可空閒的手捧著臉,真情感慨,“發火的帥哥,想讓他狠狠踩我。”
林叁七這次沒吐槽她變態的嗜好,低著頭,看著指甲上畫歪了的彩虹橋。
她和陳戌懿相識至今,無數次鬥嘴,很多次打架,有關他的回憶,占據最多的,是厭煩,怒火,和眼淚。
此刻想起來的,卻是一道彩虹。
陽光在他身上,彩虹在他頭頂,少年站在草地裡,站在水霧中,彎著眼睛對她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