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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落裡一片靜謐,月季花上凝結著晨露,露水浸濕了淡粉色的花瓣,濕潤的花香如水一般流淌開來。
鬨鐘聲穿過臥室門,蜿蜒至院落,劃破清晨的寂靜。
月季上的露水像是被鬨鐘聲響震動,從淡粉色的花瓣上滴落下來,滲進泥土裡。
繡著素淨花枝的白色被子上有淡淡的日光,顧清清眼睫微動,手從被子裡伸出來,睡眼惺忪關掉床頭櫃上的鬨鐘。
和她一屋睡覺的小黃狗被鬨鐘吵醒,在軟軟的狗窩裡伸了個懶腰,跳上床,親熱地舔她臉。
顧清清笑著摸了摸小黃狗腦袋:“悠悠乖,等會給你做好吃的。”
悠悠是隻小土狗,她撿來的。
初遇它的那天是冬至。小黃狗渾身臟兮兮,扒垃圾桶找吃的。綠色的大垃圾桶旁有尚未融化的臟汙的灰色積雪。
小黃狗肚子微微隆起,好像懷孕了。
她覺得小黃狗很可憐,便將它撿回家。
一個月過去了,冬天的積雪融化成雪水,被陽光曬乾。
杏花初綻,散發初春的氣息,再過一段時間悠悠就該生狗寶寶了吧。
洗漱後,顧清清去廚房,將胡蘿卜、卷心菜、豬肉剁碎,煮熟,拌狗糧。
顧清清邊做狗飯,邊做人吃的飯。蓮子百寶糖粥、五花肉炒藕片、熗拌香菇絲、魚香豆腐......她提前將午餐做出來。學校午休時間短,她來不及回家做午飯給姥姥吃。
初春的風透著淺淺寒意,吹到身上有些涼。顧清清敲了敲主臥的門:“姥姥,我進來了?”
幾秒後,門內響起“咚”的一聲,手指敲木質的床頭櫃的聲音。
顧清清推開門走進來,給姥姥接了盆洗臉用的溫水,牙膏擠到牙刷上。
吃完早餐,顧清清背上書包,用手語向姥姥說,姥姥,我上學去了,有事的話,你給我打視頻電話。
姥姥笑著點頭,用手語說,路上注意安全。
顧清清眼睛泛酸,想到前不久出車禍去世的父母。
她低頭,遮掩眼裡泛起的水霧,摸了摸小黃狗腦袋:“悠悠,我上學去了,乖乖在家陪姥姥,等我回來。”
出門後步行十二分鐘到公交車站,等了幾分鐘,深綠色的公交車迎著晨光駛來。
顧清清從衣服口袋裡摸出冰涼的一元硬幣。公交車在站牌前停下,車門打開,她踏進去,將硬幣塞進投幣箱。
坐十幾分鐘的公交車,再走幾十步,便到了希光中學校門口。
花壇裡栽滿淡紫色的風信子,遠遠望去似紫色的花海。
真漂亮。
路過花壇,顧清清不禁放慢腳步,聞到風信子馥鬱的香氣。
顧清清敲了敲辦公室的門,敬禮:“報告。”
劉敏柔和了目光:“進來。”
最近幾年敬禮喊報告的學生越來越少了。
顧清清走進辦公室,在劉敏的辦公桌旁停住腳步,禮貌地說:“老師,您好,我是顧清清。”
原來就是她。
真可憐,那麼小的年紀父母雙亡。轉學的原因是這所學校離姥姥家近,方便照顧患失聲症的姥姥。
劉敏先帶顧清清去領課本和校服,然後帶她到教室。
高二(3)班在教學樓一樓,正在上晨讀課,書聲琅琅。
劉敏讓同學們安靜下來。
讀書聲消失,同學們視線聚集新同學身上。
她穿著白色的毛衣,肌膚如雪,比毛衣還白,烏黑如墨的長發用黑色發圈鬆鬆紮起來,雪白臉龐素淨無瑕,清澈的眼眸似含著如水月光。
“顧清清同學以後就是我們班的一員了,大家歡迎下。”
見新同學那麼好看,同學們熱烈鼓掌歡迎。
劉敏遲疑了片刻,伸手指向教室裡唯一一個空課桌:“先坐那吧,如果覺得會影響學習的話跟老師說,老師再給你調位。”
最後一排,靠窗的座位,課桌桌麵空蕩蕩,是空位。
空位左邊是掛著白色窗簾的玻璃窗,右邊挨著一張課桌,一個男生披著校服外套,明目張膽地趴在課桌上睡覺,臉埋在臂彎裡,露出一頭蓬鬆的黑發。
顧清清抱著一摞沉甸甸的課本,在課桌旁停住腳步,躊躇不決,要叫醒他嗎?
坐在睡覺男生前麵的男同學轉過身來,拍了拍他課桌:“楚衍,快醒醒,讓你同桌進去。”
楚衍眼瞼微微動了動,從臂彎裡慢騰騰抬起臉,看見一雙抱著堆書的雪白纖細的手。
他懶懶站起身來,視線沿著一摞書上滑,滑過雪白小巧的下巴,淡粉色的唇,停在她漂亮的眉眼上。
四目相對。
顧清清怔怔看著楚衍漆黑的眼眸,深不見底,仿佛漆黑的深海,她懷疑自己在做夢。
落在身上陽光的溫度和書本沉沉的重量那麼真實,不像是夢。
她悄悄咬了下舌尖,感到疼。
不是夢,是現實。
楚衍先移開目光,朝旁邊走了兩步,讓她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