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車馬行的活結得早,黃兵索性直接出來吃午飯。
遠遠看見一個穿著差服的衙役站在攤子前,正猶豫要不要過去呢,師雁行就看見了他,笑著點了點頭。
得了,還能笑得出來,就是沒事兒。
黃兵過去一瞧,發現那衙役竟在埋頭吃肉,忙打招呼,“小官人。”
小官人?還真的大有來頭呢。
師雁行暗自留心。
那衙役胡亂嗯了聲,意猶未儘抹了抹嘴,這才打量黃兵幾眼。
“嘶,我是不是在哪見過你?有些眼熟,一時卻想不起來。”
黃兵就笑,“小官人好記性,我曾去貴府上相馬,有幸遠遠見過幾麵。”
“哦哦哦,”那衙役一拍腦門恍然大悟,“記起來了,原來是你。”
兩人略寒暄幾句,明顯沒有什麼共同語言,進行得異常艱難,聽著活像生鏽的門扉,咯吱牙磣。
那衙役迅速收了個尾,又對師雁行道:“明兒你們還這早晚在這裡擺攤?多做些吧,我叫家下的人過來取,也給家裡人嘗嘗。”
唉,可惜沒有米飯。
這鹵汁滋味醇厚,拌飯一定特彆好吃!
師雁行哪裡有不應的道理!並自動將他升級為首位VIP客戶。
於是兩邊約好了,明天額外再做一斤鹵肉,還是這麼著按塊算錢。
那衙役也不含糊,當場掏出碎銀,連帶著把明天的鹵肉錢給結了。
江茴簡直要樂瘋了。
一共就二十塊鹵肉,出門前她們嘗了兩塊,還剩十八塊。
他自己就一口氣吃了十塊,沒正式開張呢,就賣得隻剩八塊了。
這可真是開門紅!
“才剛的鄭小官人吃的就是這個?”黃兵看著所剩無幾的鹵肉盒子,十分心動。
水汽嫋嫋,裹挾著濃香直往他鼻孔裡鑽,簡直比話本裡的妖精還勾人。
且不說聞著已經夠香了,能讓見多識廣的鄭小官人如此推崇,想必錯不了。
師雁行點頭,說了價格,又問:“您怎麼喊他鄭小官人?”
黃兵略一遲疑,先要了兩塊。
他畢竟不如鄭小官人財大氣粗。
“你們不知道他?鄭平安鄭小官人呐。縣上最大的布莊就是他家開的,數一數二的富戶,可不就是小官人。”
開布莊。
姓鄭。
師雁行啊了聲,往西南方向看去。
若沒記錯,那裡好像有一家布莊,也姓鄭。
黃兵猜到她所想,聲音中有著難以掩飾的羨慕,“對嘍,那就是他家的分號。”
真是乾得好不如生得好。
他再有本事有什麼用呢?拚死拚活乾一輩子都不如人家一出生就有的。
鄭小官人這出身,上輩子起碼救了一個城的百姓才能積得這樣的厚福吧……
黃兵一邊吃,一邊又是豔羨又是酸澀地想著。
師雁行和江茴齊齊啊了聲。
好家夥,這是二世祖啊!
“既然他家那麼有錢,怎麼出來做這個?”江茴好奇道。
黃兵吃了一塊鹵肉,正有些恍惚,覺得以前的豬肉真是白吃了,聞言過了會兒才回過神來。
入口細嫩柔滑,鹹甜適口……
完犢子了,他匱乏的詞彙已經完全不知道該怎麼形容。
“鄭大官人有兩個兒子,這位小官人是次子。如今長子已經曆練出來,以後少不得繼承家業,隻是這位小官人卻有些文不成武不就,又不愛讀書,又不愛習武。
鄭大官人怕他走了歪路,卻不舍得把兒子送到軍營裡受苦,便使了點兒錢送來衙門……
誰知也是奇了怪了,合該有各人的命數,這小官人乾彆的不成,做衙役竟做得有模有樣。”
幾人閒話片刻,各個鋪麵就陸續放了工,夥計們三三兩兩出來吃飯。
然後就聽斜對過那對夫妻忽然大聲吆喝起來:“大碗菜,大碗菜,熱乎乎的大碗菜,三個菜選兩個,隻要三文錢,隻要三文錢!”
所有人都愣了。
黃兵來時光看鄭小官人了,根本就沒注意對麵什麼時候又擺了個攤子,聽了這話就皺眉。
也是賣大碗菜的,還故意壓一文錢,這分明就是惡意搶生意來了。
師雁行往那邊看了眼,正對上那對夫妻得意又惡毒的眼神,明晃晃宣戰。
衙役在時,他們不敢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