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雲娘相助。”無雙對人行禮致謝。
雲娘哪敢受,趕緊雙手將人托起:“娘子千萬不要如此,你救了涇兒,又給我治好病,是我們母子的恩人。”
無雙心裡稍安。當日見雲娘落魄,卻還執意報答,便知她人品不錯。雲娘母子想離開這兒,而她也想離開這兒,雲娘母子有自由,她有銀錢,她便想到了彼此協作。
幸而雲娘也是個通情達理的,從不問無雙來自哪兒,想做什麼,隻是照著她給的意思去做。同樣,她們母子想活,就得靠著無雙。
“旁的話我也不說了,”無雙開口,聲音清淩,“希望咱們順利離開。”
雲娘點頭:“不知為何,山下來了許多官差。”
無雙歎了聲,跑了一路已經筋疲力儘:“是牛頭崗,裡麵的人跑了出來,官差在抓他們。我也是因此,才來得晚了。”
“原來如此。”雲娘恍然,緊皺了眉頭,“這樣看來,明日這邊指不定會來更多官兵。”
這幾乎是肯定的,疫病好不容易控製住,這些人跑出來怕是會在傳染開,官府怎能坐視不理?所以,他們三人想離開,比之前會難許多。
“姐姐有什麼主意?”無雙問,外麵的事情她完全沒辦法,隻能靠雲娘。
雲娘想了想:“早上,會有人去北麵幾裡外的采石場和莊子做工,屆時咱們混進去,若單獨走太紮眼。”
無雙也是這麼想,隱沒在人群中,總是穩妥些。
又說了幾句,雲娘從無雙手中接過她換下的那件衣裳,轉身往石頭後走去。
無雙沒有跟過去,和曹涇坐在黑暗的石崖下。孩子的衣裳單薄,手涼的很,卻始終懂事的不說話。
熬過夜晚,清晨的薄霧在林中升起,幾聲鳥鳴,預示著新一天的開始。
無雙睡不著,很久沒走過這麼多路,體力吃不消,腳更是疼得厲害。
雲娘在一旁,親眼看著這個嬌滴滴的女子將一頭漂亮的頭發剪掉,毫不留戀的扔進土坑,隨後一頂破氈帽往頭上一扣,將那張嬌豔絕美的臉蛋兒遮住。好像還嫌不夠,又往臉上抹了把泥。
曹涇不知從哪裡搞到一件破衣裳,無雙不在意的套在身上,那股子難聞的味兒還是讓她蹙了眉。但是隻有這樣,她身上的香味兒才能被遮掩住。
一番下來,那個妖媚的女子再也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個半大小子,與曹涇站在一起,頗有些兄弟倆的意思。
事不宜遲,三人瞅準時候,悄悄從後山下來。
無雙和曹涇等在低窪的坡下,雲娘假裝外出方便回來,碰上一個熟人,也就打聽了兩句。
果然,昨晚官兵是來查找從牛頭崗出逃的人。大部分的都抓了回去,當然是免不了死傷,說起來畢竟是病患,能跑得了多遠?現在外麵剩下的已經不多,官兵還在尋找。
沒一會兒功夫,不少人從草屋裡出來,有老有少,有男有女。這些都是安西過來的難民,無處可去,留在這裡等待出路。
受施舍的時候畢竟少,他們還是會想辦法做工,來維持生活。
是以,天才蒙蒙亮,就會去附近的莊子或者采石場上工。無雙就是想混在裡麵,畢竟這些人會在大佛寺僧人引領下過去,官差多少不會為難。
等到再往北走出一段,會有一處小鎮,沿河而建,那裡有船,他們可以乘船離開。
無雙心中緊張起來,為了走到這一步,她忍了太多,如今隻差一步。
等到僧人來了之後,便走在前麵引領,後麵跟著幾十人,烏壓壓的往前走。
還沒走上官道,就聽見密集的馬蹄聲朝這邊而來。薄霧,被泛起的塵土染黃,傳來一聲吆喝。
“且慢!”
僧人疑惑,手一抬叫眾人停下,而後朝著馬蹄聲方向走去。
很快,一騎駿馬出現,馬上之人身著軍服:“今有牛頭崗的患疫病之人逃出,上峰有令,需儘快查找。所有人站在原地,不準動!”
聞言,僧人上前解釋,表示已經有官差來過,這裡並無牛頭崗的人。
隊伍就此停下,沒有人比無雙更緊張。雲娘偷著拍拍她的手,試到的是冰涼。
要說檢查疫病者也很簡單,單看指甲便可。這次疫病,病人的指甲會泛黑,隻要熬過檢查就好。
無雙偷偷往官道上看了眼,薄霧破開,一匹黑色駿馬踏蹄走出,姿態高昂,緊接著就是高坐在馬背上的年輕將領。
黑色官服,胸前的黑鐵甲片上落了霧水,看上去陰冷沉重。他有一張好看的臉,五官完美,每一處皆是精雕細刻。
無雙一瞬間凍住,站在那兒忘了呼吸。
龔拓!他怎麼會在這兒?他不是已經帶使團出訪北越?
很快,一人一馬便到了人群前麵,身旁跟著幾個屬下,氣氛嚴肅。
無雙低下頭,身子控製不住想瑟縮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