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遠處支了一個書攤,一留著山羊胡的說書人搖頭晃腦,四周圍了一群翹首以盼,等待聽書的人。
南歲抬腳便走了過去,走得越近,這書聽的也越清晰。
“看官莫急,這驚天之禍早在二十年前就由海外仙山預言出了救世之人,今天要說的這一段,就從這謝家衡之說起……”
“這謝衡之自小聰慧,卻沒有親緣,父母被人所害,他為求自保,落於荒野,但天無絕人之路,他的第一位真命天女已經出現,滄雲劍宗的天才,那位被稱為金丹以下第一人的驕女已經出現在了他的命線中。
再說這南歲,她出生時就引氣入體,三歲練氣,十歲築基,離那金丹之境不過臨門一腳,外出曆練之時,在一秘境中與謝衡之相識。
可天妒英才,南歲為保護謝衡之意外中毒,其毒性烈,她已無力回天,隻能在臨死前把這滿身的靈力送給救世主謝衡之,助還隻是普通人的救世主一舉突破,成為了金丹修士。
佳人香消玉殞,卻在謝衡之心中印下烙印,哪怕他日後君臨天下,妻妾滿堂,成為了真真正正的救世主,也時不時懷念起那仙子的音容相貌……”
南歲:“……”
她險些被口水嗆死。
叼了一路的草棒咬爛,她突然笑了一下。
若放在平日,彥辰看到她笑定會打個寒顫,因為她笑的過於瘮人了些,整張臉仿佛被冰淬過,一雙杏眸透出寒意,隻勾起唇瓣,形容十分之可怕,仿佛那在深山老林中修煉已久的老妖婆想要吃小孩一般,詭異的笑容。
真的晦氣!
她腦中隱隱對這種情況作出判斷,她似乎是穿書了。
這念頭一閃而過,留下的隻有滿頭問號,何為穿書?
又尋不到答案,可這次她卻有些焦躁,不似往常一般淡然對待她腦袋裡出現的這些奇奇怪怪的想法,她清楚的感知到,她一定是忘記了什麼很重要的事情。
隻是此刻有了更為重要的事情出現——
“這救世主謝衡之的事情今日就說到這,欲知後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
周圍已經響起了掌聲,還有人叫著‘再來一個’,這說書的說書人收起驚堂木轉身離開。
南歲的手已經摸上了腰間的木劍,運在腳尖,鎖定說書人的氣息,閃身而去,下一瞬就出現在了已經走到了旁邊巷子的說書人身邊。
三兩城內四通八達,隻是此處,卻仿佛一個死巷。
她的突然出現,驚了那說書人一瞬。
“哎呦,嚇死我了!”
南歲卻直盯他懷裡的那個冊子,“話本,哪來的?”
彥臣跟她說過,若是遇到情況不對的時候,就直接去找她覺得最違和的地方,多年來的經驗說明,南歲有些時候的直覺,準確的嚇人。
“當然是我自己寫的,姑娘若是喜歡這個故事,明天這個時候再來茶館候著就好,到時候我會再繼續講續集,定讓您聽的滿意。”
說書人的山羊胡屬實滑稽,他又故作高深,顯得更為可笑。
南歲不聽那些,又問了一遍:“多少錢,賣我。”
說書人眼珠一轉,獅子大開口:“十兩銀子,從此這故事隻屬於你。”
“……”
巷子裡靜了下來,路過的人疑惑的看向這僵持住了的兩人,很快又搖搖頭離開。
“姑娘可是覺得這價格不合適?”
“太貴。”南歲順勢接話。
“那你覺得多少合適?”
南歲想了一下,吐出一個金額:“三文。”
“你認真的?”
他迎上南歲那雙沒有情緒的桃花眼,桃花眼本是瀲灩多情,可在她這仿佛山巔最寒冷的那一抹雪,讓人不敢多看。
她明明長相毫無攻擊力,甚至有一些乖順,偏生體內卻仿佛藏著一把鋒利的劍,隨時都會出鞘,展現寒芒。
說書人想在再講講價時,南歲拔出了一直彆再腰間的那把木劍,桃木劍沒有殺傷力,劍尖卻泛著寒光:“滄雲劍宗的事情是機密,除了門內人無人知道其修煉功法特性,你從何得知又編出了這話本?”
“閣下是滄雲劍宗的人?”
南歲不答,反問:“賣不賣?”
說書人還是不願意。
劍尖卻步步緊逼,寒意順著他的脖頸直逼心口,仿佛他下一瞬就會血濺當場,他被這寒芒所逼,連忙從懷裡掏出話本丟給南歲,“賣賣賣!哦不對,我白送!送給你了你能放我走嗎?”
南歲還是不依,從掏出三文錢給他,“說好了三文就三文。”
劍修雖然窮,但是很道德。
無視說書人的一言難儘,南歲接過話本轉身就走,衣擺劃出一道完美的弧度,巷子裡不知道誰家種的桑樹又落下了一片葉子。
桑葉落在青石板上的那刻,蕩起不起眼的漣漪,南歲身後的三兩城有一瞬的停滯,隨後恢複之前的熱鬨。
“爹,等明日你再帶我來聽說書好不好,今天新來的說書先生講的故事也太有意思了,我太喜歡林黛玉了!”
一孩童興奮的聲音傳來,緊隨其後的是中年男人的應和。
南歲扭頭看了他們倆一眼,翻看了話本幾下,隨後收起,追上那對父子問道:“請問,今天在街頭講的何故事?”
在這書香街說書的那位先生通常隻說一段,錯過了就隻能錯過,那中年男人對當街攔下詢問說書的人已經見怪不怪,正要開口回答時,那小孩搶白:“講的是林黛玉倒拔垂楊柳和魯智深三打白骨精,可有意思了!”
南歲:“……”
她回頭看了看已經走遠的那對父子,又翻了翻手中剛熱乎不久的話本。
他們說的那些故事,要比她手裡這玩意有意思的多啊。
三文錢呢,虧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