鬨完之後,黑尾鐵朗又悄悄湊到夏目身邊,用很輕的音量說道。
“——我沒看錯,從看到你第一眼起我就覺得你和研磨能相處的很好。”
夏目不解地眨眨眼,“黑尾學長為什麼會這麼認為?”
能讓他說出這番話,應該不僅僅是外表和特征?
黑尾鐵朗一笑,低聲道:“研磨那家夥不擅長和人相處,十分在意彆人的視線,反而會更加仔細地觀察彆人,彆看他那個社恐的樣子,他其實特彆擅長觀測的,能看出一個人是什麼類型,會做出什麼樣的的動作,同樣的,對人的感知也比我們一般人要強上不少。”
“他從一開始就沒有想過躲開你的視線呢。”
或許起初有一些不自在,但據黑尾鐵朗這兩天的觀察,孤爪研磨在和夏目呆在一起的時候動作會自然放鬆一些,而且,他們音駒的大腦可從未對一個人這麼上心過。
至少在黑尾鐵朗印象中,孤爪研磨對人的態度還比不上他對待遊戲機的態度。
他自己本身對孤爪研磨也有一點愧疚在。
音駒排球部自從前幾年貓又教練退休養病去了之後風氣就變差了起來,黑尾鐵朗入部的時候沒有碰上好時間,雖然結識了兩個誌趣相投的同齡人,但同一時期加入排球部的新生卻在前輩們的壓迫下一個個退部。
隻有他們三個堅持了下來。
他其實有考慮過讓孤爪研磨不加入排球部的,與其加入這樣的一個排球部,不如乾脆找個混日子的社團隨便加入。
但一次偶然,他在辦公室聽到了貓又教練要重新回來執教的消息,便果斷將自己的幼馴染拉來了排球部。
可惜他們命中注定的教練還得再過一年才能回來。
所以黑尾鐵朗隻能看著那些自詡前輩之流的家夥用對待前一年他們同樣的手段欺負新一屆的新生,陸陸續續離開了一些,最後又隻剩下來三個。
去年,那是已經入學一個月了,被前輩折騰了好一段時間的孤爪研磨苦著臉和他說:“我一直覺得,所謂的前輩,不過是比我們早生了一兩年,為什麼要那麼盛氣淩人?”
“明明大家都是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普通人,為什麼不能平等對待彼此呢?”
長幼尊卑某種程度上並沒有錯,可仗著年齡仗勢欺人逼迫他們做不屬於自己的事情就是錯的。
那時黑尾鐵朗回他:“我也這麼覺得,那群憑借著自己大一兩歲就看不起人的做法,簡直滑天下之大稽。但我們現在隻能遵守,在他們製定的規則下行動。”他看著幼馴染的眼睛,道,“你的觀察力是我見過最為敏銳的,又能發出遠比常人更加明確的指示,一二年級都知道你的厲害之處,三年級很快就要隱退了,你可彆退部哦,等到貓又教練回來,相信我,你一定會讓隊伍強大起來的!”
他將手擱在研磨肩膀上,朗聲道:“畢竟,研磨你可是我們音駒的大腦啊!”
雖然是這麼說,他還是覺得自己在某方麵虧欠了一些自己的幼馴染,看出他內心的孤爪研磨聳聳肩,“那好吧,畢竟是小黑你這麼說。”
他睜著那雙和旁人不一樣的豎瞳,直直看向他:“小黑,我不覺得自己的選擇有哪裡錯了,也不覺得你的選擇有哪裡不好,我選擇排球部是因為你,而你是因為你內心對排球的熱愛,這不矛盾,你也不用對我說‘抱歉’之類的話,你也清楚,如果我不是自願來排球部的話,你就算用十個蘋果派也沒法引誘到我。”
“雖然我不喜歡排球,討厭運動、討厭出汗,更討厭做那些讓我覺得累的運動,但我覺得你說的很對,”他指了指自己的腦袋,“我有很多人都無法擁有的‘天賦’——如果頭腦能被稱為天賦的話。”
“當然是天賦,這是老天給你的禮物!”黑尾鐵朗大聲道。
孤爪研磨盯著他,用和平時相比更有起伏的語調說:“所以,雖然我排斥運動,但我同樣也想看看,音駒排球部能走到哪一步。”
“我不會退出排球部的,如果接下來的訓練能更加輕鬆些就更好了。”
回憶暫停,黑尾鐵朗撐著下巴扯了下嘴角。
研磨,你現在應該覺得排球開始有趣些了吧。
“——我覺得,能和研磨學長相處的那麼好的黑尾學長也是一個厲害的人。”夏目突然道。
“哈,那是因為我們是幼馴染吧。”
“有幼馴染也不一定能相處的好,我有個好友認識一對雙胞胎,從入學開始天天打架。我覺得,能和研磨學長相處這麼融洽的黑尾學長也一定是個心思細膩的人。”
夏目捕捉到了黑尾鐵朗的目光,從他進排球部開始,黑尾學長盯著研磨學長的時間最長呢。
黑尾鐵朗有些訝異,“你小子和誰說話都這麼直接嗎?”
第一次被幼馴染之外的人說心思細膩,有些怪怪的,但感覺不差。
“這是因為黑尾學長是排球部部長,而且我看得出來,你是真的喜歡排球,也是掏心掏肺地對排球部的大家好。”
夏目想,就算換成他,碰到一個和灰羽列夫一樣的夥伴,說不定也會氣不打一處來,但是黑尾鐵朗居然能在那種情況下堅持教導灰羽列夫這麼久,還能遊刃有餘地處理排球部的其他事情:催孤爪研磨運動後快點換衣服避免著涼、發現山本猛虎的狀態不好立刻叫停讓他換其他訓練任務、及時指出福永招平鞋帶鬆了、訓練完了擦拭排球……而這些僅僅是他這兩天見到的。
他自認不是一個特彆心細的人,但在這麼短時間內他都能看到這麼多,而這肯定不止是黑尾鐵朗做的全部。
所以他能肯定,黑尾學長,一定是發自內心地愛著排球部。
感受到夏目毫無遮掩的目光,聽著他不加掩飾的話語,黑尾鐵朗心想如果不是自己皮厚,估計早就臉紅了。
嗯,還好他臉皮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