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采背著竹簍,從小狼山往下走。
才剛到山下,就有一個鐘家的仆人急匆匆地跑過來,滿臉埋怨地嚷道:“六公子,怎麼偏偏挑今天上山?趕緊跟小的回去吧,各房的公子小姐都回去了,就差你一個了!”
鐘采皺眉說道:“你催什麼?有沒有點規矩!”
仆人黃三撇撇嘴,知道這位是個混不吝,也沒敢嗆聲,隻是繼續催促著:“您也彆介意,著急的不是小的,是滿屋子的各房老爺夫人們。”
鐘采見他這樣子,稍微加快了腳步,又問道:“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黃三說道:“彆提了,是鄔家來了人,說是早年鐘家欠了鄔家一個大人情,現在得還!鄔家也不要什麼彆的,就要鐘家一個嫡係女兒嫁給鄔少乾公子!”
鐘采一愣,脫口而出:“鄔少乾那樣的人物,怎麼可能娶我們鐘家的女兒?還是他要先納個鐘家嫡女作妾?”
黃三哼了一聲,語氣裡都是幸災樂禍:“現在的少乾公子和以前的可不一樣了,據說他被人偷襲,開啟的神魂秘藏全廢了,以後啊,就隻能做個普通人了。也就是您今兒個上山才不知道,滿城消息都傳遍了!”
鐘采的瞳孔驟縮,勉強控製住自己擔憂的表情,不再說話,但腳下的步子卻更快了。
“不少錢”那家夥不是一直穿著能防禦懸照境的寶衣嗎,怎麼還能被人害了?鄔家老祖沒能及時趕過來,是閉關閉傻了還是有其他融合境出手了?
到底是哪個王八蛋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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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采是個穿越者,前世得了心臟病死的,眼睛一閉一睜就投身到一個虛弱的、同樣心臟有問題的小嬰兒身上,拚著強大的求生意誌,終於勉強活了下來。
幸運的是他來的是個玄幻世界,治療心臟病就是一顆丹藥的事兒,倒黴催的則是他母親遇見了極其罕見的難產死了,很快他便宜爹又娶了第二個繼妻,確定他死不了後,就把他給拋到了腦後。再加上他的魂印淺,顯而易見開啟不了品質高的神魂秘藏,就更不被重視了。
不過大家族嘛,該有的待遇還是有的,鐘采作為嫡子,日子過得並不差,他又是個不愛吃虧的,仆人們敢對他擺臉子搞怠慢,他就敢去找便宜爹,給他們用家法。
久而久之,他跟仆人們相安無事,就是沒什麼感情而已,而他的便宜爹雖然挺煩他找事兒的,但被他找的次數多了,他也算刷了個臉熟,便宜爹要麵子,對他也還可以。
這個世界沒魂印的普通人壽元都有百歲,鐘采並不怎麼在意自己的資質差,想著能活蹦亂跳地過上這些年也值了,沒有把一些閒言碎語放在心上。
在他十歲以後,鐘家的嫡係子女都能挑護衛了,他也按慣例有,不過他沒什麼背景家資的,沒得挑,給他留下的護衛算是所有待選護衛裡最木訥的一個。
鐘采依舊不怎麼介意,對他來說木訥反而是好事,聽話嘛。
於是接下來的很多日子,護衛順著鐘采的意思經常帶他出去,從來沒有異議。
而鐘采第一次去山上玩的時候,就遇見了鄔少乾。
當時鐘采正在篝火邊烤肉吃,卻發現有個跟自己差不多年紀的男童走近,他見那男童的氣質挺像自己前世的親大哥,就主動招呼對方一起過來烤火吃肉。
男童遲疑著過來了。
接著鐘采跟他互通姓名,一聽對方名字,就忍不住笑到打滾——鄔少乾,不少錢,跟氣質完全不匹配啊,可太有反差了,真有意思。
鄔少乾滿臉迷茫,等鐘采笑到打嗝還斷斷續續地對他解釋後,他明白了,但是更迷茫了。
好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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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鄔少乾是琨雲城最大的家族鄔家的天之驕子,剛出生就已經開啟了神魂秘藏,召喚出一把射日弓,品質直達天品頂尖!有這樣恐怖的伴生寶物,他以後的前途也必定是一片光明。
事實也是這樣,鄔少乾不僅潛力大,修煉也很刻苦,十歲不到就已經能獨自曆練了,可謂整個鄔家的驕傲,把其他各大家族的天才全都比了下去。
他甚至還願意回饋家族,每逢曆練所得,總是會上交家族至少三成,讓各家各族的長者們都忍不住地羨慕鄔家,有如此麒麟兒。
在遇見鐘采的時候,鄔少乾已經曆練了一年多,但畢竟開啟秘藏也過了很久了,加上年紀也小,沒有刻意地揚名,所以並不會被人掛在嘴邊討論。
至少像鐘采這樣才剛能跑出門、在家裡不太受寵又沒有消息渠道的人,是不知道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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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采覺得鄔少乾挺好玩的,鄔少乾大概也沒見過鐘采這樣的品種,在鐘采熱情地跟他聊了一會兒後,兩個人就成了朋友。知道鐘采不確定什麼時候方便出門後,鄔少乾還留下了互相聯係的渠道。
回去後,鐘采還對鄔少乾念念不忘,很快就主動給鄔少乾寫信了,由他的木訥護衛送到渠道地點,再由鄔少乾的死衛想辦法拿走……
後來鄔少乾的名氣越來越大,鐘采則默默無聞,但兩個人的關係依舊很好,除了跟對方傳信以外,一年也會想辦法擺脫其他人見上幾麵,一起找個安靜地方談天說地、玩玩鬨鬨。
所以哪怕外人眼裡看來他們不可能會有交集,實際上卻遠不是這樣。
除了他們彼此以外,知道這事的就隻有鐘采的木訥護衛和鄔少乾的死衛。而對外表現向來冷酷高傲的鄔少乾,他給過鐘采不少精挑細選的修煉資源,曆練時救過鐘采的小命好幾次,他在鐘采麵前就是個有血有肉的少年郎。
鐘采早就把鄔少乾當鐵哥們了!甚至鄔少乾就是這個陌生世界裡,對鐘采最重要的人。
現在聽說鄔少乾出事了,鐘采簡直是心急如焚!
心裡也不知道把那個害了他哥們兒的人罵了幾百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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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剛回到鐘家,鐘采就感覺到了一種風雨欲來的壓力,門前的守衛、家族裡來往的仆婢們都噤若寒蟬的,全都沒敢發出動靜。
鐘采跟著黃三直接來到偏廳,見到的就是一大屋子人各坐各位,互相打著眉眼官司,明麵上沒有吵吵嚷嚷,實際上暗流湧動。
鐘家的族老們、各房當家、各房的正夫人、各房的嫡係子女……還真是全都在場。
在鐘采進來的刹那,就一下子成為了視線的焦點。
鐘采悶頭走到自己便宜爹的後麵,不吭聲。
上座的鐘家主沉聲說道:“鄔家發話,我們鐘家必須得出個嫡女嫁過去,如果沒人去,你們知道後果是什麼吧?還推拒?你們以為推拒得了?”說話間,他的視線朝著幾房當家看過去,“大房、二房、七房,你們都有適齡的嫡女,選出人來了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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