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衍重重點頭：“嗯。我暑假在電子廠打了兩個月的工，除了學費，還能剩下一點生活費。”語氣平靜，甚至還透出一絲絲驕傲。

眾人一下子都沉默了下來，看著眼前的少年。

不知道是因為營養不良還是其它原因，雖然十八歲了，但他看起來就像青春期骨骼抽條得很快，其它方麵卻還沒有跟上的那種男孩。個子高是高，但太瘦，衣服穿在身上空空蕩蕩地，站起來的時候，就像風中一杆細細的蘆葦。

現在已經入秋，天氣轉冷了，他卻還穿著一件薄薄的洗得很乾淨的外套。瘦削的肩胛就從廉價透風的布料裡透了出來，看起來瘦骨嶙峋的。

這讓另外幾個人的心情都有些沉重了。

還是梁鈺先開口了：“那個……小李學弟啊，如果真的很困難的話，你可以申請貧困生補助的，還能申請助學貸款，咱們學校給學生的幫助渠道還是挺多的。不要強撐，你剛入學，其實不用這麼辛苦……”

“我不需要助學金，也不需要貸款。”李衍卻果斷拒絕了。

“把這些留給更需要的人吧。”他說，“我自己有手有腳，我能養活自己，不用靠任何人。”

他說這話的時候，臉上是帶著倔強和驕傲的。一邊說話，他一邊認認真真把自己的餐盤收拾好，又用紙巾把桌麵擦乾淨，一絲不苟。

程之遙看著他。

雖然兩頰還有點沒褪去的嬰兒肥，但是身上瘦得骨頭都突出來了，露出的手腕白淨細瘦，跟他整個人一樣透著股倔勁。

程之遙思索了一下，說：“雖然你不要一分錢報酬，但我們也不會忘了你慷慨無私的幫助。我們已經商量好，等到這個遊戲開始盈利，會把這個遊戲利潤的5%以分紅的形式給你。”

她神色輕鬆起來：“等到遊戲賺到錢，你也有分紅了，就可以不用這麼辛苦，做點你這個年紀該做的事，比方說上上課啦，練練琴啦，參加一些國際鋼琴比賽啦，旅旅遊啦……”

李衍卻拒絕了：“我不要這些錢。”

“為什麼？你是覺得5%聽起來太少嗎？”梁鈺說，“不要小看這5%哦，如果利潤一個億，那5%就是五百萬了！”

李衍搖搖頭：“不是的。我是說，我自己可以賺錢。你們把這些錢拿去發展你們的工作室吧。”

他認真地說：“你們做的事雖然我聽不太懂，但感覺是很有意義的事。我想儘可能幫助你們的夢想，我也想看到一個千變萬化，生生不息的世界是什麼樣子的。”

三個人再次被這個自強不息、無私奉獻的學弟給深深感動了。梁鈺感動地說：“小李學弟，你這樣，讓我們都有點不好意思了……”

她看向另外兩人：“怎麼辦啊，我們該怎麼回報小李學弟啊？”

程之遙望著李衍。

“用錢來回報，太俗氣了。”她說。

她對李衍說：“如果創業成功了，我們要給你用錢也換不來的東西。我們要給你一個充分發揮才華的舞台，我們要讓你的天分被所有人看見。”

她輕輕鬆鬆就給他畫出好大一張夢幻的餅：“我們會為你辦一個專門的音樂會，就在那個達米拉可夫斯特拉斯基金色大廳，到時候，你的音樂會被全世界人聽見，你的才華會為所有人驚歎……”

達米拉可夫斯特拉斯基金色大廳是音樂的聖殿，也是全世界最著名最奢華的音樂廳，全世界的音樂人都以能在那裡舉辦音樂會為榮。

李衍就有點害羞：“能去那裡的都是最頂級的音樂家，我沒想過自己也能去那裡……”

“你當然可以啦，”程之遙非常肯定地告訴他，“你有成為最頂級音樂家的潛力。我相信你能成為頂級音樂家。”

她的話中蘊含著一種力量，仿佛經她說出的一切話語，都不再是夢想，而是確定無疑的事實。

李衍看著她的眼睛。

她的眼睛也是明亮而堅定，像燃燒著不會熄滅的火焰。這雙明亮的眼睛告訴他，她描繪的不是美好的未來，而是某個觸手可及的現實。

李衍感覺那雙眼睛裡的火種掉到了自己心裡，自己的心也慢慢被點亮了。

其實他並沒有很想去達米拉可夫斯特拉斯基金色大廳，也不覺得自己有能力去。

但他喜歡學姐被學姐堅定地望著。

心裡暖烘烘的。灑滿了暖暖的希望。

感覺什麼都不用害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