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幾天的時間,李衍眼睛消了腫。他立馬把這個消息告訴了學姐。於是剩下幾首曲子的錄製也很快提上日程。
這麼快就開始,得益於李衍的強烈提議。
學姐想讓他多休息幾天,但他一再表示自己完全沒問題了,可以開始錄製了。
其實,這是出於李衍自己的私心。
因為,因為他想儘快再見到學姐呀……
剩下幾首曲子的錄製比較簡單,卻也照顧到李衍狀態,分散到了一個星期來錄製。
程之遙本來不用到場的,但她想了想,還是抽時間來了。
有學姐在旁邊,李衍安心多了。
他心裡一會兒心酸,一會兒甜蜜。演奏的曲子也是哀轉纏綿,如泣如訴。
還好那幾首曲子恰好也是比較憂傷的曲調。剛好契合了。
李衍現在隻要能見到學姐心裡就會好受一點。
他現在已經恢複了之前的生活節奏。還是上課、學習、練琴、兼職……
隻是,他在做這些的時候,就像行屍走肉一般。
所有的一切都是灰蒙蒙的,壓抑、灰敗、索然無味。
他的心,像是陷入了房間陰暗的角落裡。
但他必須堅持做這些。必須堅持維持好自己的生活。
因為,即使是在角落裡,也會有那麼一刻,被陽光照亮。
每當學姐給他發信息,叫他出來時,李衍所待的那片不起眼的角落,就是被陽光照到的時刻。
他會幸福地沐浴在這陽光裡,讓溫暖的光輝,驅散環繞在他周圍的冰冷,得以片刻的舒適與歡欣。
然後,等到他跟學姐告彆,就是他的太陽落山的時刻。
他又回到了那個灰暗的角落裡,默默坐著自己的事,等著太陽再升起的那一刻……
日升日落。他就是這樣每天等待著,等著那片刻陽光照到他身上。
那一點點陽光的臨幸,已經足以照亮他的一整天……
所以他必須維持住自己的生活。他要維持住這具軀體,不讓它凋亡,才能等到陽光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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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學姐在一起的時候,李衍會忘記一切憂愁。
但有時也會突然心情低落。
比如,在一次錄音結束後,跟學姐一起試聽錄音的時候,他聽見一個師兄在他頭頂問:
“你男朋友待會兒要來接你啊?”
李衍的心立刻抽緊了。手也發起抖來。
男朋友、是、是學姐的男朋友嗎……
結果後來發現這是在對另一個師姐說。
他吊起的心這才緩了過來。
這隻是一個小插曲。更糟糕的是,李衍發現自己出了一些問題。
他再也聽不得一些話了。
一些特殊的詞彙,例如“男朋友”“對象”“談戀愛”……等等,在他心裡,已經全成敏感詞彙了!
聽到這些,他就覺得無法忍受,恨不得捂緊耳朵,跑到地球的另一端!
他發現自己真的很怕,很怕學姐的男朋友哪天就出現在了學姐身邊。
他想象不出那一刻到來時,自己會用什麼樣的心情來麵對。
就像懸在頭頂的一片陰雲,也像注定會刺過來的一柄劍。
他避無可避,隻想延緩那種疼痛到來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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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天,錄製結束後,李衍跟學姐並肩走在回去的路上。
當時正是下午五點來鐘,剛打了下課鈴,許多學生從教學樓裡出來,在路上彙聚成熱鬨的人流。
午後的陽光微暖,兩人信步走著,在匆匆而過的人群中,愜意而安閒。
他笑著聽學姐給他講學校的趣事,一切陰影都拋在腦後了。
就在這時,他聽到身後有人呼喊學姐的名字。
“程之遙!”
學姐回過頭。他也跟著回過頭去。
一個戴眼鏡的男生穿過人群,向兩人跑來。
“是你啊。”學姐言笑晏晏,跟那人很熟悉的樣子。
“我看著背影像你,一喊,果然是你。”那人一邊跟學姐說話,一邊非常自然地插進李衍跟學姐中間,把李衍擠到了一邊。
李衍聽著那人跟學姐說著話,攥著背包帶,走在一邊,悶悶不樂。
雖然剛剛那人的動作似乎是無意間把他擠開了,但李衍從這個動作中,感受到了他從小到大經常遇到的,那種非常熟悉的,來自同性的敵意。
那種帶著妒意的、排斥的、故意孤立和假裝無視的……
哼。李衍輕蔑地想。這種人,這種人他見得多了!
不過,學姐跟這個人好像很熟啊。
難道……
忽地心念一動。李衍驚恐地睜大眼睛。
——這個人、這個人難道就是……
頭頂的烏雲一下子聚集。那把利劍閃著寒光朝他襲來。
李衍的心一下子刺痛起來。他不由得捂住心口。
師兄這幾天格外熱衷於給他普及學姐男朋友的相關信息。他現在已經知道了學姐男朋友姓趙,戴副眼鏡,儀表堂堂,十分霸氣!——這是師兄的原話。
這個人就戴著眼鏡呀!
李衍瞬間拔腿就想跑。卻又被一股力量釘在了原地。
——你難道不想看清楚這是個什麼人嗎?
一個聲音在他心裡響起。
——看又有什麼用,自己又比不上。
——就算比不上,你難道不想看清楚,自己差在哪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