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珮爬完五樓,腦子變得有些糊塗,然後前腳到了教室,班主任就來了。
同桌餘霞關心地說:“你今天怎麼遲到了?”
曲珮一般都是提前到教室,來教室自習,沒想到她今天會遲到,雖然隻有幾分鐘。
“一不小心睡過頭了。”曲珮把語文書拿出來,努力讓自己清醒一點,看上去也不那麼難受。
“你這個聲音聽起來和平時有點不一樣啊,你不會感冒了吧?”
“啊,有嗎?”曲珮拿著筆的手突然頓住。
餘霞認真地說:“有啊,聲音比平時可愛一點,好像帶了點鼻音。”
“沒事,小感冒。”
一直到大課間的時候,曲珮班的班主任都沒找她,她就知道聶冠卿肯定沒登記她名字,於是鬆了口氣。
“老師,我今天感冒不舒服,能不能請個假不去做操了?”曲珮站在辦公室裡低下頭。
老班摸了一下曲珮的頭,確實有點燙:“你自己在教室坐一會吧,可以自己到辦公室打點熱水。”
“謝謝老師。”曲珮禮貌的道謝,眼角彎了一下,明顯一副懂禮貌的好學生形象。
教室裡除了幾個要搞衛生的同學就沒有其他人了,顯得有些空空蕩蕩的。
曲珮從教室拿了杯子,又在辦公室打了點水,又泡了一包藥,這次她沒勇氣一口悶了,這藥簡直苦得死。
要不是當時緊急,她才不可能一口悶掉這玩意。
她盯著藥看了一會,怕藥冷了之後更難喝,還是快速喝完了。之前那杯她有點急,喝完之後沒什麼感覺,這次口裡都彌漫著苦味。
曲珮看著桌上灑下的陽光,有點恍惚,腦袋搖搖晃晃堅持了一會,然後就趴在桌上睡著了。恍惚間,她感覺一個人路過她的課桌。
背影隱隱約約,看起來像是個男生。
午操的音樂越來越響,在教室回蕩,也沒能把她吵醒,再醒來的時候已經快第四節課下課了。
恍恍惚惚,她記不清剛剛做了什麼夢了。
英語老師一雙紅色涼高跟站在講台上,小蜜蜂都沒帶,中氣十足地講試卷。
這節課都快要下課了。
“餘霞,你怎麼不喊下我啊。”曲珮有氣無力地說。
餘霞小聲地說:“你都累成這樣了,我就和英語老師說了一聲,她摸了一下你額頭,就讓你睡了。”
曲珮在學校成績不錯,性格也一直很好,所以老師一般都挺喜歡她的。
“謝謝你啦。”曲珮朝她笑了笑。
餘霞也笑了起來,露出一對笑窩:“和我之間還這麼客氣。”
曲珮突然就覺得手有點痛。可能是她今天睡覺壓到她自己手臂了,昨天本來就打排球打得有點過頭,回家了還拿著聶冠卿買的藥塗了一下手臂,今天確實有點腫起來了。
但她感冒了,一下也沒注意,就一不小心壓到了手臂。
人倒黴起來,真是喝口涼水都塞牙。
突然,她看見桌的邊角放了一顆糖,彩色的糖衣在陽光下折射出亮麗的光,不停地閃爍。
那個好心人放的?
曲珮也不打算客氣,剝開糖衣,塞進嘴裡,甜味在嘴裡溢散開來。
糖紙在陽光下閃閃發光,像一片彩色魚鱗。
曲珮中午回到家,把昨天晚上的菜熱了一下,等她飯吃完了,曲弦才趕到家。
“哥,我先睡了。”曲珮眯起眼睛,腦袋暈乎乎的。
曲弦總覺得今天的曲珮有點不對勁。
不僅早上遲到了,而且這麼早就去睡午覺了,一點都不符合曲珮的生理作息。
聲音聽起來也不太對。
曲珮當然不知道她哥彎彎繞繞想了多少,一趟到床上就睡著了。
“曲珮!!!”
曲珮恍惚地睜開眼,看到了她哥。
曲弦臉上帶了點急躁:“這麼高的溫度,你也不說,想被燒死嗎?”他剛剛剛好想去午睡,念頭一轉抬腳卻進了曲珮房間。
看見曲珮躺在床上,臉色慘白,他就知道出問題了。
曲珮都已經說不出話來了。
最後曲弦還是幫曲珮和自己一起請了個假,帶著曲珮去了醫院。
消毒水的味道確實不好聞,曲珮差點沒被熏得病情加重。
她坐在藍色的靠椅上,看著白色透明的膠管,眼皮有點沉,又開始沉入夢鄉。
男子一身青色長袍,站在庭院,臉模糊不清,隻見青絲如瀑披在身後。
聽不見聲音,看上去很麵熟。
昨夜好似下了場大雨,海棠的花瓣七零八落的躺在地上,帶著濕氣,空氣裡也彌漫著草木的清香。
她感覺到她轉身背對著男子,聲音冷淡:“那恭喜了。”
她本想離開的腳步一頓,她聽見她自己說:“今天你來,除了此事 ,又有何事?”
“我們認識多少年了?”男子不答,反而問了一句。
她終於聽清了男子的話,心裡莫名冒出了一句話。
十八年。
她感到本來冷淡的麵色變得有些僵硬。
“不記得了。”
男子自嘲地笑了一下:“好,我明白了。”
夢裡的她攥緊了拳頭,聽見腳步聲離他越來越遠。突然間,她轉過頭,看見那人的背影也離她越來越遠,過了好一會,直到看不到那人的身影她才轉過了頭。
屋簷的水珠搖搖晃晃懸掛在空中,一陣風吹來 ,水珠搖搖欲墜,卻並沒有滴在地板上,此時“嘩”的一聲在安靜庭院裡顯得如此突兀。
她沒有再回頭。
她卻相信,此刻,男子站在庭院門口,在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轉角。
再睜眼的時候,曲珮發現自己哭了。
她依舊做了夢,卻什麼都不記得了。很久很久以前的夢,好像也不記得了。她到底做過夢嗎?
有人說,如果做了夢醒來卻不記得了,那麼代表遺忘。她是否遺忘了什麼?
還是說,這隻是代表一種懵懂的情感,悄然入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