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冠卿站直身,然後放開了風箏。
彩紋的燕子風箏花紋漂亮豔麗,被風托在空中,隨著少年拽在手裡的白色細繩上下搖擺不定。
小朋友然後高興地接過聶冠卿手裡的線軸,跑了起來。
曲珮靜靜看著少年的背影隱沒於喧鬨的人群,然後收回了目光。
但隨後,一個人站在她麵前擋住了她的視線。
“小朋友,怎麼沒有家屬陪啊?”男生的腔調是溫柔的,還有點調侃的味道。
曲珮本來被覆蓋了的難過又開始上湧,但是她還是努力控製住了自己的情緒。
她抬起頭。
除了曲弦,她和聶冠卿其實真的沒有交集,這個學期走了一半多,她未曾和聶冠卿聊過很多。
但,有時候在教室裡靜下來,還是會想他。
男生的白襯衫隨著男生彎腰的動作勾勒出腰身大致的輪廓,眉眼很亮眼。
一身灰色的休閒褲襯得他的腿又長又直,挺直的腰身更是給他添了幾分帥氣。
曲珮卻一眼就看見了他右耳的那顆耳釘。
黑色耳釘給聶冠卿添了些隨性和冷淡,卻也被聶冠卿染上了一些暖意。
“嗯。”曲珮低下頭,入目的是一雙乾淨的白色板鞋。
然後長發隨著她的動作滑落肩頭,擋住了視線。
聶冠卿觀察到曲珮心情有異,坐到曲珮旁邊,岔開兩條長腿,看似隨意地問道:“這麼挑這個位置啊,太陽都曬不到。怎麼了?心情不好?”
曲珮慢吞吞地說了期中考試沒考好的事。
“曲珮,”聶冠卿第一次這麼認真喊曲珮的名字,他眼神認真,帶著春天的暖意,“相信自己,你會考上你想要的高中的。還記得我說的新年祝福嗎?你的願望到最後都會實現的。”
曲珮抬頭,在聶冠卿的眼裡,看見了自己。
“你哥哥都考上青河了,你不會比你哥哥差,我也相信你。我會在青河高中部等你。”聶冠卿的語調平靜,語速很慢,像是在說一個確切的事實。
曲珮聽得很清楚。
他說的每一個字都像一把小錘子,在曲珮心頭不輕不重地砸了一下。
一陣春風路過,掀起梧桐的葉片,卷落一地的碎金,星星點點像是夜晚的星空。
“好。”曲珮仰頭,透過枝葉的罅隙,她看見了刺眼的陽光。
小朋友又跑了過來,抓住聶冠卿的袖子,軟聲說:“謝謝哥哥,我媽媽回來了,哥哥再見。”
這是一個很可愛的小男孩,臉肉嘟嘟的,眼睛又黑又亮,頭發烏黑發亮,小小年紀就長得格外標誌。
說完,小朋友朝少年揮揮手,跳著跑向站在不遠處拿著風箏,掛著溫柔笑容的女人。
聶冠卿眼裡含著笑意,隨即扭過頭看向曲珮,語氣隨意:“咦,曲珮,你是不是很久都沒喊過我哥哥了?”
曲珮不是很想說,她還記得之前研學被調侃的事,不過也不止是因為這個,還出於一種私心。
曲珮覥著臉:“不想叫。”
聶冠卿看著那雙圓圓的杏眼半響,然後失笑:“不是,為什麼啊?你之前還不是叫得好好的嗎?”
曲珮有點氣惱。
這個人,怎麼這麼喜歡尋根問底呢?
“好了,不問了。曲珮,你要加油哦。 ”聶冠卿笑了起來,忍不住摸了一下曲珮的頭頂。
曲珮看在聶冠卿安慰她的份上沒計較,隻是點頭:“好。”
微風吹起她微長的劉海,卻吹不滅少年眼裡的光。
告彆的時候,已經是黃昏了,飛鳥在黃昏的光輝下飛離,人們也作鳥獸蟲魚散。
聶冠卿在公園陪著曲珮坐了一個多小時,誰都沒有說話。
聶冠卿依舊把曲珮送到了樓下,離開的時候,聶冠卿臉上還掛著笑,笑容讓曲珮有點不太舍得移開眼。
聶冠卿低著頭,眼角的笑溫柔帶著點倦意:“加油,也彆累著自己了。”
曲珮看著聶冠卿離去的背影,駐足了很久。
喜歡的人說的話像是有魔力,彆人再怎麼安慰都打不起精神,他的一句“相信你”仿佛就成了自己依仗。
曲珮回到家,照常寫了日記。
今天是四月一十七,離中考,還有兩個月。
曲珮給自己定了目標,紅色的馬克筆在日記本的扉頁寫上了青河兩個大字,刺眼而醒目。
曲珮已經做好了打算,哪怕第二次模擬考也沒考出理想的成績,她填的第一誌願也會是青河。
她不會給自己留退路和遺憾。
她相信自己,也知道如果沒上青河的話,她會後悔的。
就算她知道後悔沒用。
窗外陽光明媚,曲珮無端就想起了那雙溫柔的眼睛。
還有一個月,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