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逢(修 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一片森……(2 / 2)

予卿珮 黎雲未眠 6073 字 2024-03-28

男生骨節分明的手指點在桌子的飲品單上,下顎骨很是明顯,線條看上去鋒利但是給人的氣質卻是溫潤的,兩者矛盾又奇異地融洽。

感受到投落在飲品單上的陰影,男生抬起了頭。

男生抬頭和曲珮對上視線的那一瞬間,窗外的蟬鳴似乎消散,街道上來來往往的人群也遠去,周圍一切無關緊要的嘈雜也好喧囂也罷,都入潮水般褪去。

熟悉而陌生的笑容讓曲珮不禁覺得有些恍惚,也有些晃眼,那雙愈發漂亮的桃花眼裡,晃蕩著她的倒影,這個認知讓她忍不住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男生溫柔而認真注視她的樣子。

那些年,夏陽裡那些溫柔的目光。

曲珮突然就想起了很久之前在一本書上看到的話。

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一片森林, 迷失的人迷失了,相逢的人會再相逢。

終於乎,聶冠卿還是回到了她的森林。

漫長的對視裡,還是聶冠卿先開了口:“好久不見啊,曲珮。”

良久曲珮都沒開口,聶冠卿也猜不透麵前人是什麼心思,但還是忍不住誇了一句:“都長得這麼漂亮了啊,是不是都不能叫小烏龜了。”

眼前的女生穿著蓮青色的旗袍,高高紮在身後的高馬尾因為發量很多還彆著幾個發卡,雖然高馬尾有些淩亂但是也有著帶著青春的那種肆意瀟灑的美,看上去和高中相比是真的改變了很多。

女生站在夏陽裡,眉目如畫,那雙沒有什麼太大改變的杏眼也越發水潤,倒是能看出很久前還處於青澀青春期的曲珮的影子。

“嗯,你什麼時候回來的?”過了一會,曲珮才垂著眼開口。

濃密的睫毛投落了一片陰影,讓聶冠卿看不清曲珮的表情,也多了一點這麼多年罕見的那種屬於愣頭青似的緊張。

聶冠卿在心裡有些失笑,微微自嘲了一下自己現在的心裡狀態,彎著眼開口:“要不先坐下聊?”

他的聲音經過歲月的磨礪後變得更加深沉,也越發富有磁性,但依舊溫柔不改。

曲珮坐下來後聶冠卿就招來了服務員:“服務員,可以點單了。”

然後聶冠卿又看向曲珮,微微垂著眼:“你喝些什麼?”

曲珮一般來咖啡店都是喝的果茶,這次她沒有過多猶豫,指上了飲品單上新推出的“白桃烏龍”。

聶冠卿讓服務員來了一杯一樣的。

一直等到兩倍白桃烏龍上來,聶冠卿才開口道:“我前幾天回來的,偶然間看見了你以前鬆還給我的那堆書裡夾了一封信,準確來說,是一張紙。”

那天他在整理以前的舊物,看著有沒有什麼可以處理掉,偶然間發先了一堆舊書 。

全都是教材。

他當時高中畢業怎麼沒賣掉?

他隨手翻了翻其中的一本化學教材,卻在裡麵看見了一張信紙。

粉紅色的信紙在時光的流逝下竟然還沒有褪色,是聶冠卿一直以為曲珮喜歡的亮粉色。

聶冠卿翻過空白的信紙,發先另一麵上麵寫了一行字。

熟悉的字伴隨著熟悉的記憶在腦海裡倒帶,他才想起來,這是當年曲珮在他離開的那天送過來的那堆書。

他一直都覺得曲珮的字是他見過最標準的楷體,這張信紙上的字便是如此,藍色墨水在粉色的櫻花信紙上是如此亮眼,帶著很久很久以前少女的心悸映入他的眼簾。

聶冠卿,如果為了這裡的某隻小烏龜,你願意回江城嗎?

沒有署名,但是聶冠卿第一眼就知道這是誰留下來的。

那是女孩曾經小心翼翼夾在書裡的,不希望有人發現,卻又心懷期待有一個人能看見。

那是所謂青春最不能缺少的一萬次回眸,一萬次心動,但卻突然發現終將要錯過於一個十字路口後,改變了自己本來表現出來的冷淡與安然的性格寫下的一句隱語。

那是一種那時候少女人生中,所經曆過的,最為孤獨一擲的心情。

這是她曾經以為不會被聶冠卿發現,可能會被有朝一日丟棄在垃圾站,不會再有結果的東西。

曲珮下垂的睫毛扇動了一下,曾經那些心事又浮現了上來,曾經她以為快要遺忘的那些過往好像又依舊曆曆在目了。

那些在螢火小路上的心動,在夏天的風吹過時覺得歲月靜好的心悸,在校園一葉知秋時的倉皇一瞥,在偌大雨聲裡開辟出來的一小塊天地時的歡愉……那些所有在青春時無法得到適宜表達的心情,於此時此刻,都得到了彰顯。

她從來沒有忘記,隻是她覺得有些事隻適合收藏,沒想過隻是聶冠卿的一句話,讓她瞬間回到了曾經走過的那些名為青春的道路。

看著曲珮久久不曾言語的表情,聶冠卿的心情不能說不安,隻是說是七上八下,生怕曲珮一句話就給他所有的臆想判下了死刑。

你給我的所有東西我都保留著,包括那堆早已泛黃而無用的書。

當我高中那些年缺失生活的信念的時候翻開了很多你曾經給我的東西,卻偏偏遺漏了一張信紙。

如果沒有看見的話,聶冠卿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才能和曲珮坦白這些。

他們都長大了,再也不是曾經那個懵懂的少男少女了,彼此未說出口的話都帶這些心照不宣的意味。

他和曲弦也一直保持聯係,很多次都旁敲側擊問過曲弦曲珮有沒有談戀愛,得到的答案都是否定。

還有曲珮不經意間表現出的那一點點算得上特殊的“待遇”,都讓他能高興卻猜疑很久,如今當麵說開,在光天化日之下直白地攤開他的心事,雖然覺得不安,但是也算是了卻了一樁埋壓得很深的心事。

聶冠卿的這種緊張的情緒出現得實在是離譜得很,他已經很久沒有過這種情緒了。

他年少是帶著少許的輕狂,但特彆是母親的病重後他那一夜的成長,和這幾年當兵的經曆,他已經變得很收斂鋒芒了,體會緊張這種情緒感覺已經是很遠很遠的事了。

聶冠卿看曲珮沒說話,短短一點時間內心路曆程也是九曲回腸。

優柔寡斷不是他的性格,但人的一生難免會遇到軟肋,曲珮是他為數不多,蘊含在時光裡願意珍藏的美好。

“曲珮,如果我的回答是願意呢?”雖然咖啡廳裡開了空調,但是聶冠卿掌心還是出了汗,他有些緊張而又期待地觀察著曲珮的表情和動作,表麵上卻不動聲色。

他彎著眼,笑容溫柔,語氣平淡,像是在聊家常。

曲珮沉默了一會,低頭喝了一口白桃烏龍,抬頭的時候才覺得今天的陽光過於耀眼了,今年的蟬鳴也格外聒噪。

聶冠卿沒想到曲珮會怎麼回答這個本該是很久之前就應該得到回答的問題。

他其實都不太敢想象曲珮如果以為他看見了這封信,卻選擇無視後的心情,他不會去改變曲珮現在的意願,他隻是想了解,現在的曲珮的那些想法。

他坐在座位上靜靜地看著曲珮,於是便注意到了他剛剛一直忽略了的曲珮小巧白皙的耳朵上的黑色耳釘。

一白一黑造成的衝擊感是巨大的,因為曲珮隻能稱上細微的動作,曲珮耳邊本就搖搖欲墜的碎發徹底宣告繳械投降,零散地散落在耳邊 ,構成了散亂美的圖景,彆有一番滋味。

在曲珮的視角裡,便是聶冠卿措不及防地開口:“耳洞什麼時候打的?”

曲珮才想起來她耳朵上和聶冠卿“同款”的耳釘,突然覺得耳朵莫名有點燒,她微微偏了一下微揚起的視角。

聶冠卿觀察到了曲珮的這一點不自在,也多了點自信,語調都揚了起來:“可以給我一個機會嗎?”

時鐘的針腳又轉了很久,曲珮便在時光的流淌裡緩緩抬起了頭,心頭是隔了很久很久之後又被點燃的心動。

盛夏的驕陽掛在半空燒得正旺,投落行人匆匆忙忙的身影在地上烤著,咖啡廳裡,早已長大的男孩女孩對望,一如當年圖書館裡男孩含笑看著女孩奮筆疾書,女孩抬頭與他對視的樣子。

曾經那些心動重新覆蓋,他們的故事,將重新開始,迎來新的扉頁,落下新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