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珮拿出了這年聶冠卿送給她的生日禮物——一個單反。

她舉著單反，摁下了按鈕。

聶冠卿學校的大門口，路邊的梧桐，天空的飛鳥，還有，她自己落在地上和梧桐一起交纏的影子。

然後曲珮又來到了海邊。

這是聶冠卿送給她的貝殼的那片海。

天空有海鷗飛過，成群結隊的海燕懸掛在天邊，海風帶著些獨有的腥味。

金黃的沙礫鋪在沙灘上，海蝕崖和海蝕柱上被拍起了白色的浪花，藍色的海水與藍天相交映。

沙灘上有很多人，海水起潮又退潮，留下白色的浪花和一片又一片絢爛又奇異的貝殼與海螺。

曲珮頂著太陽，在沙灘上拾起了一片橙黃色的貝殼，然後撿起了一個很小的藍色海螺。

藍色海螺很漂亮，淡藍色的花紋與白色相間，錯落有致，顏色淡然又明媚。

海鳥的鳴叫透過雲層，又跌落海麵，伴隨者耳邊海螺裡的聲音有規律的起伏。

曲珮在夕陽掛在地平線上的時候又坐上了火車，看著遠方的景色逐漸消失在視野。

遠方的山岱落了橘黃色的夕陽，溫柔浪漫，成了曲珮這天最後一張照片。

⑶

大四下學期的一個春日，曲珮時隔多日從實習的公司返校。

她路過學校旁是書店的時候看見了昔日熟悉的老板娘，被留住敘了會舊，談了最近發生的一些事。

可是天公不作美，曲珮和老板娘剛聊完沒多久，天就落起了雨。

曲珮站在書店是的門口，看著毛茸茸的細雨落在馬路，落進馬路邊的花壇，又落到了書店外擺著的春蘭上。

春蘭墨綠色細而長的葉片翹起，黃色的蘭花開在其中，幾朵花有的開了有的還是花苞擠在一起，水珠慢慢在花瓣上聚攏又滑落。

春蘭的莖慢慢垂了下來，在春風細雨裡搖搖晃晃。

曲珮這才意識到，這個城市的春天真正到來了。因為城市在北方，真正的春來得晚，這一場春雨像是在喚醒整個城市。

烏雲的顏色並不濃，而是淡淡的灰色，不顯肮臟但是依舊陰沉沉的。

曲珮又在書店坐下了，老板娘在收銀台收銀，時不時和附近大學已經麵熟的學生聊幾句，笑得開懷。

曲珮收回目光，站起身去逛了逛她自從大三後就極少來的書店。

書店不大，但是書並不少，老板娘隻會放一本樣本書出來，是拆封了的，可以隨便看，書店名字叫做霧雩，在附近幾所大學裡也是極有名氣的。

老板娘人好，價格公道，可以聊得來開玩笑或者砍價，也時不時會打折搞活動，曲珮偶然也是在大二一個雨天躲進了這家書店，後來便成了這家書店的常客。

上次來，曲珮還是來買學習資料的。

曲珮的思緒走了很遠，時間已經過去這麼久了，距離大二已經過去了兩年，可好像周圍什麼也沒有變。

寬闊的街道上永遠洛澤不絕的車，書店裡擺放模式依舊，曲珮自己好像也沒有太大變化。

曲珮在書店轉了一圈，突然看見了幾本放在一起的書。

《偷影子的人》，《雲雀叫了一整天》，《螢火蟲小巷》，還有《二十四行情詩》。

這都是她在初三那年暑假看過的書，是她懷揣著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心緒看過的書。

記憶的針腳開始旋轉，曲珮回過神的時候，書店外的雨依舊還淅淅瀝瀝地落著，而天空越來越陰沉，書店裡暖光的燈光落下，和外麵的天空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曲珮突然變得有些難受，她眨了眨眼睛，隨手紮起了前不久剪到齊肩的黑發，她能感受到，有碎發垂在臉側。

老板娘不知道什麼時候走了過來，然後笑了起來：“曲珮，我這裡有傘，借給你，你下次來的時候要記得還哦。”

曲珮接過老板娘手裡的黑色直骨傘，然後走進了雨幕。

雨水被隔絕在散外，曲珮也不知道她自己懷著怎樣的心情，一步一步，緩慢地走到校門口，又走到了寢室。

後來，曲珮去還傘的時候老板娘已經不見了，那個叫霧雩的小書店被取而代之，落地的是一家咖啡店。

古色古風的咖啡店推開門，聞見的是濃厚香醇的咖啡味，淡淡的味道好聞而不膩味。

曲珮遲鈍地感受到了時光的流逝，她想起那天的小雨，想起了暖黃燈光下書架的那幾本書，輕輕地眨了下眼睛。

那是曲珮留在這個城市的最後幾天，以後，她應該就不會常來了。

她會和她現在的舍友各奔東西，各赴前程。

高中畢業的時候，曲珮遲鈍地感受到了分彆的淡淡的憂愁，而這次憂愁則來得更加濃鬱。

曲珮轉身默默離開，幾天後便是回江城的火車。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有在彆人看不見的地方發生的故事，也許這些故事曾經和你擦肩，也許你是裡麵不可或缺的當事人，總之，這些故事明媚又憂傷，流淌著歲月的痕跡。

但隻要還有人記得，回憶與故事同在，就不會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