籠鳥 玫瑰牢(2 / 2)

掌上飛花 多梨 3878 字 8個月前

“我已經致電,”陳修澤笑容漸漸淺了些,“以一個普通合法市民的身份,懇請他們秉公執法。”

方清芷說:“謝謝。”

“去睡吧,”陳修澤微微頷首,“晚安。”

他仍拄著手杖,緩步離開,其實他跛得不是很明顯,隻是……隻是之前清芷總是注意到他的腿。

現在再看,其實和常人也沒什麼分彆。

次日,陳修澤果真按照約定,讓人送方清芷去搬她的東西。她一夜未歸,再現身時,舅媽果真皺緊了眉頭,一邊罵著她死孩子,一邊要阻止她搬出去:“你要去哪裡?清芷,聽我說,我這邊幫你找了一個兼職,哦不,是一個飛黃騰達、光鮮亮麗的好機會——”

“什麼光鮮亮麗?”方清芷問,“脫光衣服去鏡頭下展露三點?還是同人睡覺換來拍風月片的機會?”

舅媽僵了僵:“你——”

方清芷不耐煩同她多說,隻叫:“阿賢。”

阿賢一走出來,舅媽嚇得後退幾步,害怕地看著他臉上的疤。

“先前舅媽讓我搬出去,現在我能搬出去了,”方清芷不願多談,她快刀斬亂麻,“最好放我走,否則,我也不能保證你這房子是否還能完好無損。”

舅媽沒有阻攔。

陳修澤指派給她的又何止阿賢一人,烏壓壓十個,個個身材高大,沉默寡言,黑西裝白襯衫戴白手套,相比之下,方清芷的全部家當就有些寒磣。

總共不過四個紙箱子,裝得滿滿當當,倆人一個都不夠分。

方清芷少露麵,她匆匆上了車,隔著玻璃,好似都能看到周圍人議論指點。她自然知道自己如今並非飛上枝頭變鳳凰,不過是偶爾被大佬看上、金屋藏嬌的那個。

她沉默半晌,將臉埋在膝間。

再回到陳修澤的山頂豪宅後,方清芷就病了。

其實從淋雨後她就有些不舒服,頭痛胸悶,漸漸成了傷寒。她胃口不好,心情也差,吃得東西也少,開始喝中藥時還不停地嘔吐,喝下多少,就嘔出多少。幾次陳修澤來探視她,也都是站在床前,手持一玉佩,隔著玉佩,輕輕摩擦她的臉頰,問她是否有想吃的東西,他讓人去買,去做。

方清芷什麼都不想吃。

唯獨照顧她的孟媽頗為上心,對方是一位慈祥的阿姨,會講上海話,算是方清芷的同鄉。她笑眯眯同方清芷講年輕時候的趣事,偶爾也會悄悄講陳修澤。

“先生他連中學都沒有念完的呀,”孟媽擰乾濕巾擦拭方清芷的額頭,說,“先生家裡還有五個弟弟妹妹呢,都要靠先生養活。先生父母過世早,他為了照顧弟弟妹妹,就不讀書了,早早出來做事。”

方清芷說:“然後呢?”

“然後呀,先生發了大財,幾個小先生小小姐都念了頂好的大學呢,”孟媽柔聲,“您是先生的女友,他們都要等著您身體好起來,再來見您呢。”

方清芷閉上眼睛,不做聲。

病了一周,她的身體才終於漸漸好轉,隻是她變得懶了。學校那邊請了一周的病假,病假已經結束了,她也不肯再去,飯也少吃,太陽好,也不肯出去曬,隻悶在房間裡,趴在床上,不分白天黑夜地睡覺,偶爾醒了,就看兩頁書,繼續發呆。

她不肯去學校。

嘩啦——

窗簾被拉開,燦爛的陽光落進來,照亮床上縮著的一團。方清芷埋首於被褥中,她回頭,看到陳修澤。

對方仍舊衣著整齊,無論是衣物還是表情、儀態,完全瞧不出是讀了中三便輟學的人。

他更像一個教授。

陳修澤握著那根手杖,移了移步子,陽光下,他縱使微跛,瞧著仍舊是瑕不掩瑜,溫文爾雅。

他平和地叫躲在被單中的方清芷:“今天太陽不錯,吃些東西吧。”

無人回應。

方清芷不餓,她什麼都不想做。

陳修澤又緩緩說:“吃過飯,我送你去學校。”

方清芷終於開口:“我不想讀書了。”

她已經沒臉再回校去見昔日師生同學,這算什麼呢?

她還有什麼身份?被豢養的鳥雀,還是被籠子鎖著的花朵,或者,就是一個還沒有被玩爛的富人玩具,一個還沒有令大佬失去興趣、自甘墮落的花瓶。

陳修澤拄著手杖,他征求方清芷意見:“為什麼不想讀?”

方清芷還是不說話。

陳修澤不著急,仍從容地說:“學校還是要去的。瞧我,沒念過大學,讀的書少,都不知該如何令你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