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前兩周的相處,方清芷真的要認為陳修澤是位極好脾氣的紳士了。
果然是錯覺。
紳士不會強迫親吻她。
他的手指很粗糙,粗糙到並不像一個文雅紳士的手,手指硬,皮膚上有繭,表麵瞧著很乾淨修長的一雙手,此刻觸著她的臉,才教方清芷深深意識到並非她所設想的那般溫柔禮貌。
和梁其頌完全不同,梁其頌的手溫柔,纖細,乾淨。先前兩人一塊兒為了學校社團籌錢時,方清芷和他搭檔,難免會有碰觸,對方的手很軟,一瞧便是養尊處優、沒做過什麼粗活的、寫字的手。
相較而言,陳修澤手指大,骨節都是硬的,捏住方清芷的臉頰,她花了幾秒鐘,才緩慢接受,她被嚇到了。
對方明顯意識到她打算躲避的心態,才會迫她睜開眼睛。
如果不是這輕輕一扯,方清芷甚至已經做好從開始到結束都閉著眼睛的準備。生於市井之中,她已經見識過太多太多的不堪,也明白在陳修澤失去興趣前、最好配合對方。他不是黃老板那種蠻橫不講道理的人,但也遠遠比黃老板更難對付……更何況,自從住進陳修澤家中後,她已經做好心理準備,這是遲早的事情。
方清芷自嘲原來自己也對容貌身材有著偏見,假使如今是黃老板,她定要咬舌自儘;可此刻麵對陳修澤,她隻有恐怖和不安。
她連在親吻時換氣這件事情都不會,險些窒息時,陳修澤才不輕不重咬了她的唇,咬過後,又吻了吻咬痕,和他平時沉穩表現大相徑庭。陳修澤捧著她的臉,大拇指指腹在她臉頰處一遍遍摩挲,低聲:“你很怕我?”
方清芷說:“我是怕傷害。”
她仍舊挺直脊背,臉頰上的紅並非害羞或者激憤,而是方才的缺氧,陳修澤揉了揉,沒揉開,反倒又讓她雪白的肌膚添了痕跡。
陳修澤意識到症結在於他一雙粗糙、疊著傷痕的手。
他鬆了力氣,寬慰:“我不會傷害你。”
方清芷如昂首的鶴,哪怕方才這種局麵,她猶不會怯到縮身弓腰,聲音還是清冷如梅上雪:“我怕不能令您滿意。”
陳修澤鬆開手,皺眉:“令我滿意?”
難道不是?
方清芷所接受教育有限,這好似一場偉大的犧牲,不然,為什麼隻有身邊男人樂此不疲地討論該去哪家尋?哪裡價格更低服務更優?為什麼就沒有女人討論?否則,為什麼風月片中男性大多粗魯無禮、而女性又貌美如花各有千秋?
方清芷不解。
她以為這隻就伴隨著犧牲。
區彆不過是為愛犧牲或為錢犧牲。
她今日大約是後者吧。
離得這樣近了,方清芷第一次近距離觀察陳修澤的臉,才看清他臉上的一塊痕跡——
額頭上有一塊兒疤,在右邊眉尾上方約2cm的位置,小指甲蓋大小,顏色深,很平整,是曾經磕破皮後重新長出的肌膚。
方清芷之前還以為那是胎記。
現在近了,才看得清清楚楚,是一塊疤痕。
但這點小傷痕,並不損害他的臉。
陳修澤說:“你……”
方清芷還是第一次瞧見他露出這般神色,他看起來像不知如何詢問她,斟酌語句:“誰同你說做這事必須令我滿意?”
方清芷茫然:“難道女人不都這樣?”
“不,”陳修澤說,“不是要你犧牲。”
方清芷不解。
沒有人教過她這些。
所以她不理解。
陳修澤說:“我慢慢講給你聽。”
方清芷抿抿唇。
陳修澤握住她的手,才覺她一雙手冰涼如水,他大拇指按住她的手指,安撫地摩挲幾下:“聽話。”
方清芷不懂。
她不動了,隻訝異望陳修澤,他如今隻穿襯衫,衣袖挽起,露出結實、肌肉線條漂亮的手臂,他從不是什麼文弱的人,而方清芷畏懼他手臂上那明顯的青筋。
她閉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