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顧重山回來說,估摸著還要大半個月才會有新鮮的菜供應,他們國營飯店那邊也沒餘下多少,他想著把許草丫帶過來的那些山裡的乾貨拿些過去頂上。
那些東西吃著稀罕,還能換不少糧食回來。
許草丫喝著顧重山帶回來的湯水,甜絲絲的,她隻認識紅棗和枸杞,其他的東西她都沒見過,也瞧不出是什麼東西,但是味兒很好。
她讓其他人和自己一起喝,卻沒人願意。
顧熙麗催促道:“你趁熱趕緊的吃,彆墨跡。”
她是不想喝麼?
嚶嚶嚶———-想到許草丫肚子裡的孩子,她不能忍也得忍。
奶說,她是一個大人了,不能跟還沒出生的小孩子搶吃的,那樣子很沒臉。
更何況那還是她的侄子。
四個人圍在一起包著餃子,兩顆大白菜,一斤肉,顧重山又放了些過年時存的油渣,也不知他如何調的餡,聞著味兒就香的不得了。
瞧著顧熙麗嬌氣,她擀餃子皮又圓又薄,速度還快,邊擀皮嘴裡還不停叨叨著許草丫包的餃子醜。
“俺沒吃過。”許草丫低聲委屈的說。
餃子這東西她也隻在村裡知青的嘴裡和夢中見過的。
白麵饅頭她也沒吃上過幾回,更彆說餃子了。
謝雲韻輕掃了一眼沒心沒肺的孫女,和身旁的許草丫說:“草丫,你看這餃子該這麼包,這樣捏緊了煮得時候才不會散開。”
邊說,邊手把手指點著許草丫該如何包餃子。
“草丫,這裡是你的家,以後有什麼不懂就說,彆悶在心裡。”顧重山輕歎一聲,停下手中的動作,說了句。
“嗯。”許草丫眼眶微紅,點了點頭。
顧熙麗看著可憐兮兮的許草丫,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麼但卻有些不知如何開口。
老師說,世上有很多人過的艱難,她也沒想到,許草丫連餃子都沒吃過啊,唉————
餃子這邊剛下鍋,張美蘭和顧熙美夫妻開門笑嗬嗬的便進了屋,大姐夫吳東平是海市人,在京市的鋼鐵廠做技術員,今年26歲,比大哥顧熙辰還大上一歲。
但是人長得白淨,戴了副眼鏡,瘦瘦高高的,看著很是斯文。
顧熙美買了兩袋奶粉,說是給許草丫補身子的,讓她彆舍不得喝。
說著話,還上手摸了摸許草丫隆起的肚子,滿眼的羨慕。她和吳東平結婚三年多,婆婆催的她心肝發顫,夫妻倆也時常努力奮鬥,可就是懷不上。
倆人還特意在醫院查了身體,都沒啥問題。
唉———
張美蘭把早上說的擦臉油給拿了出來,是她自己調製的,都是些不值錢的東西,沒有雪花膏香,但是實用,醫院裡愛美的姑娘都喜歡用,聽說還能美白。
許草丫最愁的就是自己的黑臉了。
其實她身上也不怎麼黑,就是暴露在外曝曬的地方才黝黑黑的,顧熙麗說多捂捂,說不準能白回來。
“這一大瓶夠你用幾個月,沒了再跟大伯母說。”張美蘭捏了捏許草丫的小臉,眯著眼笑著說。
許草丫抱緊瓶子,不停的和張美蘭道謝。
吃著香噴噴的餃子,聽著飯桌上溫暖交談的話語,是許草丫在夢中都不曾見到過的溫馨。不知為什麼此時她好想好想顧熙寒,若不是遇上顧熙寒,她就不會出現在這裡。
她現在的一切都是他給的。
也不知顧熙寒在部隊裡能不能吃上這麼好吃的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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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嚏———”在火車上饑腸轆轆,正猛吞咽著水壺裡的水的顧熙寒,突來的一個噴嚏讓他差點嗆了鼻子,抬起細長的眼眸瞅了眼車窗外白茫茫的雪花,哆嗦著身子裹緊身上的軍大衣。
想想有些後悔,他離家的時候氣的腦袋發懵,把票子全都扔桌子上了,錢身上是有,但是他沒票。
伸手又緊了緊褲腰帶,他想不通自己怎就這麼倒黴,出了個任務,吃了些蘑子,然後他就————
更讓他生氣的是許草丫,那個臭丫頭竟然算計他。
一想到許草丫瘦不拉幾的小身板背起三四百斤的東西走出火車站時的淡定模樣,顧熙寒就覺得自己像個傻子,聽著肚子“咕嚕咕嚕”的聲音,他似乎更憋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