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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建設的媽是麵粉廠裡的車間主任,他要娶的媳婦是紡織廠副廠長的女兒,他家日子好過是大院裡誰都曉得的。
可謝雲韻就是不應。
麵上掛著禮貌的笑,聽著幾個老太太不停的說———
她甚至有空用眼神催著顧熙麗趕緊去學校,歇了她繼續聽下去的心思。
許草丫吃完飯,把桌子上的東西給收拾進廚房,順便把鍋碗瓢盆給洗刷了。
顧家的廚房挺大,兩個五鬥櫃裡塞滿了各式的乾貨,昨晚顧重山拿回來的東西裡至少有50來斤的富強粉,還有六七十斤的玉米粉,大米也有三四十斤,不說還有角落裡的紅薯和土豆了。
但是許草丫還是覺得,糧食嘛,哪裡有嫌多的。
又過了一會兒,顧重山回來了。
他手上拿著兩根釣竿,讓眼尖的夏田媽給瞅見了,她咧著嘴笑出了聲,說:“瞧瞧,咱們老顧也想去明草湖試試手氣呢。”
她的話落下,張建設的奶也跟著笑了。
謝雲韻不同意,不是還有顧重山嗎?
大院裡的老頭子,有幾個不喜歡下棋釣魚的。
顧重山見家裡有人,有些意外的開口說:“喲,你們這些個大忙人,今兒個怎的都有空來咱家坐著。”
張建設的奶瞥了眼臉色不快的謝雲韻,忙端著張苦臉說:“老顧啊,你不知我家建設那小子娶個媳婦兒有多鬨心,樣樣都要最好的,昨兒個他聽人說你家草丫能耐,在明草湖釣了條足有二十斤的大魚,他不就上躥下跳的找事了嘛———
那臭小子自己跑去明草湖折騰了半天,啥也沒釣著,還挨了凍在家裡躺著呢。
我也是沒法子才來你家看看,想著讓草丫再去明草湖試試,說不準能再釣著呢。釣不著也沒啥,隻要能讓我家那混小子死了心也好。”
顧重山聽完,笑了。
說:“建設倒是個心疼媳婦的。”
昨兒個他去國營飯店上班,便聽說明草湖那裡熱鬨,去了不少碰運氣的人。
謝雲韻冷著臉起身去了廚房。
和在廚房裡坐著烤火的許草丫輕聲叮囑著說:“你一會兒出門,記住了,就釣一個鐘頭,有沒有釣著都乖乖給我回家,你爺不走,你就喊不舒服,有奶呢。”
許草丫曉得奶是為了自己好,認真的點了下頭。
外麵的那些老太太她也不喜歡,奶都不應了,就是不肯走,似是不答應她們,她們就賴在顧家。
雖然她對張建設奶說的話有些動心,但是也心知奶是為了她好。
她不是個不知好歹的人。
又聊了會兒,顧重山點頭應了,說:“咱家草丫昨兒個也是運氣好,今兒個讓她去一趟也行,但你也彆太上心了,釣魚這事兒說不準的。”
張建設的奶奶連連說,曉得的。
等那幾個老太太走了,謝雲韻指著顧重山的鼻子罵說:“你是不是老糊塗了?她們是啥人你不清楚麼?今兒個答應了她家,明兒個還有彆家,草丫還能在家好好養胎嗎?”
“大院裡沸沸揚揚的傳咱家草丫厲害,咱總得走個過場吧。”顧重山歎了口氣,說。
他也沒指望草丫每次都能釣到魚,隻是好奇她是如何能釣到魚的。
在大院裡的老頭子們,十幾年了,能從明草湖釣到魚的一個巴掌數得過來,能釣上來二十斤出頭的隻有許草丫一個人。
要怪就怪王團長的媳婦兒,她把許草丫釣的最大那條魚給搶了。
顧重山說的對,但是謝雲韻心裡還是好氣。
許草丫給她倒了杯水,又輕拍著她的後背給她順著氣。
說:“奶,你彆氣,俺沒事的。”
因著謝雲韻生氣,家裡午飯是顧重山做的,燒了個乾鍋肥腸,燉了個菌菇疙瘩湯,涼拌了個海帶絲,他說吃著暖和身子。
那海帶是許草丫沒見過的,聽奶說是大姐夫從海市帶過來的,味兒挺不錯,她忍不住吃多了些。
肥腸是從國營飯店帶回來的,不多,加了些土豆,足夠他們三人吃的了。
三人剛吃完飯,碗筷還沒洗刷,那個急著娶媳婦的叫張建設的年輕人就來了顧家。
眼瞅著個頭不算太高,約有一米七,身上裹著個軍大衣,戴個雷鋒帽,穿著個黑亮的皮鞋,他和大多數冬天出門的京市人一樣,全身上下隻看得到一張臉。
這人嘴巴挺會說,眼睛也很活,進門和謝雲韻,許草丫熱情打了聲招呼後,便知趣的和拿著釣竿的顧重山聊了起來,聽著他頭頭是道的講著釣魚的技巧,許草丫覺得似乎自己是不懂釣魚的。
她怎就不知道釣魚還有這麼多事兒。
於是她低聲在謝雲韻耳邊說:“這人和他奶像,都能說。”
謝雲韻聽完,笑了。
幾人出了門,身後跟著一群大院裡沒事乾跟著去看熱鬨的人,弄得許草丫緊貼著謝雲韻,她有些緊張了,心想著不就是釣個魚嘛?
謝雲韻拉著她的手,說:“小心些,釣魚的時候咱彆逞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