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修】 她要活得比他們都好……(1 / 2)

第七章

清明過後,天氣開始變得晴好,細細一算,黎枝枝來京師也有十來日了,這些日子裡,除了第一天以外,她幾乎沒有什麼機會出府,倒不是黎岑看得緊,而是因為每日都要讀書。

黎岑極為好麵子,讓他向外人承認自己有個不識一字的女兒,是萬萬不可能的,黎府也不窮,請個西席教黎枝枝,花上兩三年的功夫,總該學會點東西了,到時候再說個親事,把人嫁出去,黎枝枝再如何,那也是丟夫家的臉,跟黎府沒有什麼相乾了。

黎枝枝清楚黎岑的打算,卻不想讓對方如願,僥幸重活一輩子,她可不是來做一個乖巧聽話的好女兒的。

這一日,到了晚膳時候,黎枝枝照例去了膳廳,黎岑與黎行知已經在了,父子倆正在說話,見了黎枝枝來,便止了話頭。

黎枝枝乖巧地喚道:“爹爹。”

黎岑很滿意她近來的表現,笑容也和煦了幾分,招呼道:“坐吧。”

黎枝枝順從地在黎行知身側坐下來,不多時,便聽見有人從外邊進來,她回眸一看,正是黎夫人和黎素晚,二人正在說話,黎素晚笑意柔柔,神色愉悅。

她見了黎行知與黎岑,眼睛一亮,輕快喚道:“哥哥!爹!”

這兩日黎素晚的病漸漸好了,府裡也無人再提那些八字相衝的謠言,宛如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般,這其中或許是因為黎岑的敲打,又或許是彆的原因,不得而知。

少女一掃之前的病氣,整個人瞧著精神了許多,眉眼也變得生動活潑,不得不說,黎素晚的模樣生得不差,蛾眉杏眼,很容易便讓人生出好感來,她看向黎枝枝,不動聲色地掩下厭惡,抿唇微笑:“枝妹妹。”

黎枝枝也笑了起來,雙眸微彎,如新月皎皎,道:“晚兒姐姐的病可算好了,這些天我一直為姐姐擔心呢。”

這話黎素晚是半點都不信的,可麵上還要裝出一副感動的模樣,看著黎枝枝殷勤地請她入座,又讓下人擺放碗筷,姿態嫻熟,就仿佛她是這裡住了十數年的主人,而黎素晚才是那個半道歸家的。

這個認知讓黎素晚心裡梗得慌,袖中的手慢慢握緊了,指甲幾乎要刺破皮肉,她看著黎枝枝坐在原本屬於她的位置,殷切地將一碟小蔥豆腐推過來,口氣溫軟道:“姐姐的病才剛剛痊愈,吃些清淡的菜比較好。”

黎岑十分滿意,頷首笑道:“枝枝很體貼。”

黎素晚隻覺得吃下去的飯菜如燒紅的炭,燒得她五臟六腑都痙攣起來,偏偏黎枝枝還在火上澆油,微張大眼睛,疑惑問道:“姐姐怎麼不吃?是不喜歡這些菜嗎?”

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看過來,黎行知見黎素晚沒怎麼動筷子,便道:“晚兒想吃什麼,我讓後廚再做一些。”

黎岑微不可查地皺了一下眉,這是不悅的前兆,黎素晚怎麼會看不出來?她立即壓下心中的怨憤,輕聲道:“沒有,我很喜歡。”

“不要客氣呀,”黎枝枝又開口了,她彎起一雙桃花眼,笑吟吟道:“姐姐想吃什麼,我可以為姐姐做。”

黎素晚:……

黎素晚不敢,她怕黎枝枝投毒,連忙抓緊了筷箸,勉強保持著笑意,道:“真的不用了,這些菜我都很喜歡。”

她一頓飯食不知味,倒是黎枝枝的心情頗好,吃了兩碗飯,黎素晚眼睜睜瞧著,心裡暗暗咒罵,噎死她算了,果然是鄉下來的泥腿子,餓死鬼投胎也沒這麼能吃的。

用過晚膳,下人捧了茶來,黎岑照例問了黎行知的功課,接著又考較黎枝枝,這些日子下來,眾人都習以為常了,隻有黎素晚聽得心生嫉妒,她自小在黎府長大,九歲啟蒙讀書,黎岑從未過問她的功課,更彆說這般細細考較了,那是黎行知才有的待遇。

思及此處,黎素晚心中開始焦慮起來,越聽越不是滋味,偏偏黎枝枝還在自謙,羞赧道:“女兒愚鈍,這一篇背了一個晚上才背下來,今天先生問起,我險些背錯了……”

黎素晚心裡諷刺道,背一篇聲律發蒙還要一晚上,果真是蠢笨無比,孰料黎岑反倒寬慰黎枝枝:“你讀書時日尚短,能全背下來已是不錯了。”

黎素晚心中微沉,焦慮像一隻小爪子,撓得她肺腑不安,怎麼會如此?這個泥腿子竟然能討得爹的喜歡?

這和黎素晚的預想完全不一樣。

那邊,黎岑還在叮囑黎枝枝聽先生的話,黎枝枝乖巧應下了,她忽然看了黎素晚一眼,天真問道:“現在晚兒姐姐的病好了,也會跟我一起讀書嗎?”

黎岑愣了一下,才解釋道:“晚兒不在家中讀書。”

黎素晚敏銳地嗅到對方話裡的遲疑,陡然明白了什麼,她忍不住笑起來,故意問道:“爹爹,為什麼不讓枝妹妹像我一樣去學堂呢?”

果不其然,黎岑麵上的笑意淡下來,道:“枝枝還不適合去學堂,她初來京師,人生地不熟,還是在家裡讀書更好一些。”

這自然不是真話,主要還是黎岑丟不起那個人,黎枝枝去學堂讀書,勢必要暴露她的身份,黎家的小姐是個不識一字的白丁,這傳出去豈不是惹人笑話?

黎枝枝是聰明,可是她和黎岑的期望相比,還有很遠一段距離,所以黎岑私心裡還不想讓她露麵於人前。

黎素晚料中了黎岑的顧慮,心裡大大鬆了一口氣,誰知正在這時,一直沒說話的黎夫人開口了:“我倒是覺得,可以讓她和晚兒一起去學堂。”

這話一出,不止黎素晚變了臉色,就連黎岑也目露訝異,黎夫人輕輕放下茶盞,輕聲細語地解釋道:“老爺想一想,這可是京師,天子腳下,她總要出去見人的,哪能在府裡待一輩子呢?倒不如叫她早一些適應,更何況晚兒也在學堂,有什麼事情還能照顧一下。”

黎素晚麵色微白,張了張口,到底沒說出反對的話,隻勉強提了提唇角,乾巴巴道:“是、是啊,娘說得對。”